期末考完后，七中只给高三学生放了十天的假期，附赠一箱子假期作业。学生们也见怪不怪了，学校要是仁尽义至，他们还会怀疑是不是学校要倒闭了。
成绩单发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做同一个举动——跳过第一名，直接看第二名是谁。
因为第一栏总会是祁沅言那三个字。
这个名字像是预定了这一年的所有成绩单最高处的位置，霸占着不放，偏偏没人能将他从那样的位置上挤下去。他的照片在荣誉榜上越贴越多。
时间长了，照片旁总有两三张便利贴。高三下学期开学时，江北渚第一次看见那些便利贴不以为然，等他某次靠近了才发现，便利贴上写的全都是表白祁沅言的。其话语情意绵绵，暗送秋波，借此表达自己的心意。
一股酸味蔓延十里地，江北渚额角抽了抽，把那些粉色便利贴全撕了扔垃圾桶里。
看见一次扔一次。
荣誉榜在七中操场附近，有扎堆的女孩子看到江北渚又去薅便利贴，总会捂着嘴然后哄笑一声。
江北渚偶尔会听到“勇哥”“表白”“吃醋”等字眼。他望向女生那边，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出噤声的动作。
女孩们明白是什么意思，比了个ok的手势。这波暗号对得好，祁沅言根本看不懂什么意思。
他们俩在学校的名气赫赫扬扬，只不过一个是因为惊人举动让大家瞠目结舌，一个是因为成绩逆天，每回路过荣誉榜都要接受学神洗礼不得不记住这张脸。
每次临近考试，祁沅言从阶梯教室出来时总能看见一群人围在荣誉榜前，一人攥着三根笔，更有甚者拿了食堂三根筷子，聚众拜“神”。
“学神保佑，物理满分。”
“祁神保佑我，数学及格。”
“阿弥陀佛，我要求不高，成绩出来后只要回家不打我就行。”
“你拜的是东方佛，不是神。”
“祁神不是东方的吗？我拜的没错。”
“这么一想也是，阿弥陀佛，英语及格及格……”
祁沅言对他们的举动表示无可奈何。他认为与其搞玄学，不如搞化学。有这功夫不如多写两道题。
等到江北渚也开始这样时，他简直无言以对。
江北渚双手合十，虔诚祈祷，只不过他拜的是神本人：“祁神祁神，保佑我进年级前四十。”
年级前四十都在第一考场，江北渚给自己的目标就是和祁沅言同一个考场。他目前成绩在年级前一百内，目标可行性很大。
祁沅言握上他的手，捏着指骨：“你有祁神在手，天下独有，不用拜，你也会成功。”
“啧啧啧，恋爱的酸臭味。”
江北渚睨了一眼周行远：“不想闻你回你座位上去，整天没事瞎跑什么？”
周行远手指点了点作业本：“这不是有难同当嘛，渚哥，借我昨天的题让我订正一下？”
一本天天练劈头盖脸招呼他身上。
今天晚自习没人管，杨萍娟终于仁心大发，不占课一回，她今天有会议开，暂时没空管他们。班里基本上没几个在自己座位上坐的。他们听到后排的声音，抄起手上的习题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祁神，教教小弟这个呗？”
“还有我的！最后一道大题始终找不到思路，祁神救救孩子吧！”
“呜呜呜这道题太难了，学神救命啊！”
“函数这个我没看懂，求祁神指点迷津。”
这些人从聚众拜神，到恳求神仙拯救世界了。
祁沅言被一堆人围着，难免碰到胳膊，手足无措道：“你们……”
“回座位去！不知道的以为你们聚众斗殴，秩序懂不懂？班长！”江北渚吆喝一声，谁料宁菲夏也在这群人堆里。
她窘迫道：“我也……不会。”
祁沅言长叹一声：“你们按顺序站好，一个个来。”
一听他同意了，所有人非常自觉地排队站好，听话地跟排队打饭似的。见他们不推搡了，江北渚便不说什么了。
“这个画辅助线。”
“这句话是隐藏条件。”
“用公式反推求。”
“函数取值，先给我看你的图。”祁沅言简扼意赅地说出重点，他们听完之后流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祁沅言的眼神都带着光辉。
解决了一个轮到下一个，这场面，仿佛一群小鸡等着他嗷嗷待哺。祁沅言觉得他好像还在饭店打工，只不过不是点收银机了，而是画题目重点。
祁沅言耐心地给每个人讲题，江北渚在他旁边听，有人耽误时间长了，他就赶人走，不能耽误祁沅言的时间，他还要学习的啊。
轮到宁菲夏，她直接无视路深的骚扰，找男朋友不如找祁神：“这个题，导数大题。”
祁沅言接过来看：“用导数……”
头顶的灯闪烁两下。
呲呲——啪。
众人惊呼一声。
祁沅言顿住动作，视觉倏忽不见，整个七中陷入一片漆黑。
“停电了？”有人在黑夜中说了一句。
震惊之余感叹一声：“我靠？”
江北渚第一时间找到祁沅言的手臂，攥紧了他的手。
祁沅言听到杂乱声中响起他熟悉的声音：“别怕，我在。”
他捏了捏他的手指，示意自己没事。
黑暗中忽然亮起一点光亮：“开手机啊家人们，这时候知道带手机的好处了吧？”
都反应过来纷纷掏出手机：“我刚看了校园网，学生会发帖子说学校因突发状况，全校停电，恢复时间具体不定，这就说明……”
“就说明我们可以早点放学啦！”有人直接喊出来，借着手机灯光照亮去背书包。
“擦！我怎么没想到，兄弟你真是好样的！”有一个就有第二个。
“溜了溜了，这逼学谁爱上谁上吧。”所有人都开始效仿，揣起书包就溜。
“走走走，从后门走，保险些。”
祁沅言没想到这班里的人一个比一个虎，这怎么敢的啊？
他忘了这里面最虎的就属他男朋友，江北渚还真把后门打开了，他向外张望一圈，没人。
他组织其他人出去。
江北渚拉着祁沅言，见他没动，他拽了拽他的袖子：“言言？”
“祁神，快走啊！”周行远在他身后小声提醒。
祁沅言定定地看着这群学生做贼似的从自己身后闪过一瞬间的黑影，迈出后门的那一刻瞬间窜远了。
还能顺带回头喊他一声：“祁神！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吧？不过我们二班都不是好学生，你来了可就要入乡随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