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羸弱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却被夏季莫名出现的雨天打个措手不及,翅膀沉重,蝴蝶飞得摇摇晃晃。
路上是坑坑洼洼,一不留神就会踩进水洼。
雪时举着伞,小心翼翼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是不等他仔细感受雨的大小,一阵风吹来,雨便洋洋洒洒地飘下来,让人心烦。
于是雪时在转角处一个拐弯,走进一条他知道却极少走的小路。要是不能快点赶回去,衣服就要湿透。
穿着校服外套的雪时还是觉得有些冷,害怕感冒的他走得步履匆匆。在这杂乱的胡同巷子里凭着多年记忆走了起来。
以往雪时不会走这条路。一是平时回家总是晚上走这里看不清处路,二是这条巷子出了名的乱,一个不慎就不知道被哪里冒出来的人打了一巴掌。
好在雪时从小在这片长大,走在这里也算有些把握。
只是在另一个拐角,雪时刚走几步路,顺着伞檐往远处一看,愣住了神。
一个穿着精致衣裳的男人颓靡地趴在角落,不远处是被雨水浸泡的血迹,看着有些吓人。
雪时的表情有些僵硬,几乎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是李家少爷,李敬琅。
那时还渴望一个家的雪时来到李家,虽然面上不显,但他的内心有着如同嫩芽一般的希望,希望能体会到不曾有过的真切的家庭温暖。
可这一切都不存在。
李敬琅作为李家真正的少爷,面对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亲戚,既没有父母,有没有兄弟,就这样孤零零来了,看着如同丧家之犬。
不可一世的他看不惯,于是他打压雪时,捉弄雪时,希望从他那一直冷淡毫无波澜的脸上看出点不一样的表情,可惜没有。
而现在,李敬琅自己像一条丧家之犬般趴在角落,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淋湿了他的外套。
雪时停滞许久的脚步终于迈开,他缓缓走向李李敬琅,身上那股冷意却越发明显。
这股从他重生之久就如同附骨之蛆的寒意无不提醒着他上辈子他的惨样到底是如何狼狈,又是如何窝囊地死去。
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滑落,快速坠落在地上炸成一小团烟花,而后又汇聚于水坑再看不出半分。
素白的手指紧紧握住伞柄,手背上隐约有了青筋,显然这双手的主人忍耐着怒气。
意识模糊的李敬琅狼狈地靠在墙角,呼吸间腹部抽痛,嘴角的淤青扯着他,让他没有丝毫力气。
漫天的雨砸下,水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可即使这般,李敬琅依旧眯起眼警惕地看着眼前来人。
可是想象中不好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把伞突然出现在他的头顶,那连绵不断象征灾厄的雨水终于停了,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敬琅忍不住抬头看他。素白的指尖握住伞柄,露出一截雪白的下颌。
再往上看去,那人的神情淡然,可是那双漠然的眼里他竟然察觉出一丝蔑视与不满。
转瞬间,李敬琅竟然看到那人抬起脚像是要狠狠踹过来,他猛地闭眼,却发现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这人只是轻飘飘一脚碰在他的身上,似乎是在询问他有没有死。
慢慢的,那人蹲下来,那双冷淡如同天山雪的眸子此时也仿佛带上暖意。
雨伞外面雨依旧下个不停,混合着尘土和雨水,整个空间里都弥漫着一股雨水的腥气,可李敬琅却闻到了另一股味道。
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味道,像是铃兰又像是鸢尾,他一下子忘记了疼痛。
雪时看着一脸憔悴的李敬琅,随后开口:“我给你叫救护车。”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李敬琅却不知为何猛地拽住雪时的手腕,湿意透过衣袖慢慢渗透到雪时的手腕,粘腻冰冷。
“你要去哪?”
此时的李敬琅完全没有上一世那不可一世的气焰,虽然动作强硬,可语气还是柔软的,望向雪时的神情有几分懵懂孩童的意味。
雪时皱眉,似乎是不理解他为何这么问,道:“我没带手机,去外面叫救护车。可以松开手了吗?”
李敬琅没有再说话,只是像只丧家的猎犬一般看着雪时往外走的背影。
明明是为帮助别人,可是神情动作又淡漠至极,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情,又或许他在尝试踹自己一脚的时候就已经判断自己的伤势。
可胡乱想了这么多,李敬琅难得清醒,却没有去想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要来绑架他,反而开始回忆刚刚那人蹲下来时带起来的香味。
雪时往巷子外面走。猛然间和上辈子并不对付的仇人相见他是愤怒的,只是不知道是否因为重生的缘故,愤怒也是淡淡的。
雨势又大了,雨水噼啦啪啦。
周边的店铺都没什么人,只有老板守在店里刷着短视频。
在看到雪时表明来意后,老板将手机递给他。
干脆利落打了电话后雪时看了眼不远处的巷子口,没等他想清楚要不要回去,旁边的老板出声。
“哟,小伙子,你脸上看着不是很好啊。还有就是为什么要叫救护车?”
眼前这位长得精致却总是透着几分萎靡脆弱的年轻人终于开口:“我在巷子里看到有人受伤了,这才叫救护车。老板,我还要赶回家里,你能和我去那个地方帮忙看着他吗?”
老板也是个热心肠,见雪时都这样说了连忙喊出待在里面的小孩子看店,自己拿着伞跟在雪时的身后。
不知是不是雪时的错觉,雨貌似变小了。
绕过弯弯绕绕的巷子,雪时终于来到那个转角。
他的右手握了握伞柄,而后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径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