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坐在病床上的雪时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上一世的李敬琅。
高高在上的公子哥,随意拿捏着雪时,像是逗猫逗狗一般,为的不过是自个儿高兴。
李敬琅沉默,那双凤眼盯着雪时,一寸寸的宛如刀锋一般的目光扫过雪时身体的每一寸。
雪时轻轻阖上眼,猛地想起上一世自己第一次被李敬琅撞见自己的狼狈不堪。
那时的雪时虽然性子冷淡,但终究还是想着有一个家。哪怕刚刚来到李家得到不过是另一个房间而已。
他的父亲死了,他的母亲也死了。只要雪时一个人。
临近高考,雪时为了考个好成绩经常大半夜不睡觉在那里学习。
李家的人灯光不会熄灭,人却都尽数睡去。只有雪时打着哈欠坐在书桌前看着自己并不熟悉的数学题。
可就在雪时握住笔仔细计算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了砸门声。
雪时的窗户没有关,声音很明显,他轻轻皱眉,虽然他并不想管,但还是起身准备去关上窗户。
只是雪时从未想过有那么凑巧。
外面是霓虹的灯光,开着跑车到大门门口的李敬琅靠在大门的柱子前,手里拿着一包烟。
李敬琅是不抽烟的,估计是他的那群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塞到他的怀里被他顺带带回来。
雪时垂眸看了一眼,并不打算管李敬琅似乎被关在门外这个事实,他伸出指尖,握住窗户的把手准备关上。
可不知是不是天公不作美,雪时刚握住把手一拉,在这寂静到似乎连心脏声都能听到的夜晚里格外明显。
雪时僵在原地。
李敬琅猛地抬眼,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雪时穿着淡蓝色真丝睡衣,伸手出来关窗户时宽宽松松的袖口就像是故意和雪时作对一般,滑倒了手肘处。
露出了手臂。是有些刺眼的白,在夜晚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莹润,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温养一般。
李敬琅的眸色渐深,再往上抬眼看去,是站在窗户边的雪时。
眼神有些慌乱,根本不想看他。自己似乎也觉得为什么这么不小心竟然让李敬琅发现了。
长睫乱颤,掩住了那双平时总是冷情的眼睛。
李敬琅突然来了性质,捡起身边的石子往上一扔。
啪——
声音清脆,砸到了雪时那慌乱间关上的窗户。
“哟,”李敬琅痞笑,盯着那雪时早已经不在的窗口,“堂哥,还没有睡吗?”
李敬琅说的话很大声,哪怕不大声,雪时也听得到。
刚来到李家碰到李敬琅时那围绕在他身边的气势与言语几乎让雪时对他蒙上了一层阴影。
可怜虫似乎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雪时不出预料地听到了李敬琅的说话声。他抿唇低头看着自己的数学试卷,指尖却扒在书桌上,紧紧握住指尖泛白。
李敬琅今天本来就有些烦躁,好不容易被雪时那慌张的样子弄得好点,雪时又默不作声。
“堂哥,”这回的李敬琅说话声有些阴鸷,眼神也有些不妙,那双凤眼滑过几分不善,“下来陪我。”
没有任何回答,周围都是静悄悄的。
李敬琅哼笑靠在跑车旁,数着秒看看他这个病秧子堂哥到底要花多长时间从上面下来。
而房间里的雪时在听到李敬琅的声音后轻轻皱眉,眉宇间都是愁意。
可纠结半晌,雪时还是往门口走去。
寄人篱下,学会低头。这是雪时在孤儿院那么久摸爬滚打学出来的。哪怕温院长对他照顾有加,可这么大的孤儿院温院长照顾不过来。
李敬琅双手抱胸,眯着眼数着秒,看着大门里俺室友走出来雪时。
就在李敬琅的耐心快要用完,眉头皱起,准备直接开门找上那个可怜虫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雪时依旧穿着那件淡蓝色的真丝睡衣,穿着拖鞋。
晚风有些凉,吹过雪时的发丝,带起他的眼睫轻颤,整个人如同湖面上那伶仃一枝的荷花苞,似乎轻轻一阵风就能吹折。
李敬琅不知为何啧了一声,冷声道:“过来。”
雪时没有搭话,只是沉默地走过来。
“这么晚大学霸不睡觉?”李敬琅垂眸看向站在他面前的雪时,可他像是戏弄一般,看到雪时微微张嘴准备回答时,又轻笑,“我都忘了,大学霸是要好好熬夜复习才能考上大学呢。”
这番话里的讽刺意味太重,雪时皱眉不悦地看向李敬琅,只是这丝情绪很快就被雪时掩藏在眼底。
心中对于李敬琅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李敬琅看着雪时吃瘪的样子又顿时觉得无趣,他抱拳看着雪时,问:“这样熬夜你的身子受得了吗?”
雪时垂眸回答:“不影响。”
说是不影响,可这段时间频繁熬夜,雪时咳嗽的频率也逐渐增多,那眼底淡淡的乌青更显得他憔悴。
李敬琅猛地想起之前瞧见的雪时,虽然依旧病怏怏的,可好歹脸上看着有几分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