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筝放现在已经能熟练的抽一支烟了，火光在墓园里亮起，像一团虚弱的鬼火。杨筝放长得很好看，长发有些自来卷，深邃的五官随着火光忽明忽暗，烟雾缭绕下的脸庞像深夜出现在墓园的吸血鬼。

吸入肺部的烟又被吐了出来，杨筝放体温似乎上升了些，不冷了，随之而去的还有一丝困倦。

一支烟刚好燃尽一半，远处的房子亮起了一盏灯，跟着杨筝放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想起什么，杨筝放有些慌乱的把烟藏到身后。过了一会，他右手的中指和拇指捏住烟，慢慢把它摁灭在指尖，搓掉的烟灰在夜晚跟白雪融为一体。

杨筝放没在意那一点被烫伤的伤口，把熄灭的烟拿纸包住没找着垃圾桶就放在了自己兜里，摸到江北陆给的手套他又换了个兜。

五分钟后灯灭了。

杨筝放依然站在原地，他觉得自己有病，大晚上来墓园看房子。

这病怕是治不好了。

又过了两小时，杨筝放再一次被冻僵了。他终于决定离开。

离江北陆家最近的墓碑，杨筝放想看看。

不远处有三个墓碑挨在一起，地上还有鲜花，显然是不久前才有人来看过。杨筝放打开手机的灯，上面映出一张憨厚的笑脸，笑容朗朗，杨筝放觉得有点眼熟。

墓碑上的男人看着杨筝放笑。

这人姓...陆！？

杨筝放一惊，他总算明白过来，原来黑白照片上的人像江北陆，尤其嘴巴和鼻子，笑起来更甚。

手机突然传来电量过低要关机的提示音，杨筝放慌忙想去看另外两个墓碑上是谁，却只看了一个，那应该是江北陆的妈妈，他们眼睛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狭长上挑，冷漠漂亮。

江北陆的妈妈看上去跟柔和一些，清秀美丽。好像在笑着问他吃饭了没有。

杨筝放在这里冷静了很久，照片上的人不过二十多岁，可能生下孩子没多久就不在了，也可能是他们生前唯一的留下的照片被用来做了遗照。

剩下的一个杨筝放没来得急细看，但他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上面没有照片，连一个字都没有，是空白的。

他跪在地上，脸埋入手心，有一根长刺卡在了他的喉咙处，他久久哽咽没有留下一滴泪。

雪水打湿杨筝放的膝盖，他实在是太难过了，没有一点力气支撑他站起来。

良久，杨筝放跪在靠近那空白的墓碑，这到底是谁的？杨筝放好想找江北陆问清楚。

想起江北陆苍白的脸，杨筝放浑身密密麻麻的疼，一根恐怖的答案钻进了他脑海里。

杨筝放照常去学校上课，同学们习惯了他经常等着熊猫眼一脸疲惫的来上课，因此并没有怀疑什么。

江北陆还是最晚到校的，看了眼杨筝放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皱了下眉。今天的温度比昨天低很多。

“热的。”江北陆往杨筝放桌上放了瓶牛奶，说：“喝点吧。”

杨筝放心里的疑问被无限放大，难道那个无字墓碑就是江北陆逃避自己的原因吗？

杨筝放的胸口压了一座山，每喘一口气就要用尽浑身的力气。此时的他疲惫得浑身无力。他靠在椅子上，微仰头看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喉结微动，沙哑着声音说：“好。”

江北陆的眉头依然紧皱，毕竟杨筝放的脸色看起来一点也不好，昨天晚上还活力满满的。他好像生病了。

学校规定了，无论什么季节教室都得开门开窗通风，要不然一个感冒请假，一片都被传染，这个班就别上课了。杨筝放身为班长一进入冬天就带头违规。

他只准自己关上后门，并且自己也憔悴得不像样，看着就跟病入膏肓一样。

郭霄的课她就会象征性的问一句：“杨筝放！怎么又关门？”

杨筝放膝盖以下全湿了，到现在还没干呢，不活动就这么干坐着，他的脚已经没有知觉了，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说：“老师，我不舒服，头疼，风吹了更疼。”

郭霄说：“高三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就算学业再重要，自己的身体还是要排第一位的。好了坐下吧，后门就关着吧，今天也挺冷的。”

江北陆一早上都在扭头看杨筝放，每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担忧表情。杨筝放都怕他把脖子给扭了。

“喝点热水吧。”江北陆接了杯开水给杨筝放，“慢一点，开的。”

杨筝放疲惫没了大半，忍着不去想昨晚看见的，他笑着说：“你帮我吹一吹呗。”

江北陆端出去一会儿，进来把水放下：“好了。”

尽管一肚子的疑问，杨筝放看着江北陆关心自己的模样，心里的郁结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