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来到三区关口时，哨所的道闸迟迟没有抬起来，后面排的好几辆车早就不耐烦了，只不过看前面的车是军部的，没人敢上前催促。

车门打开，一位身着治安署制服的警员上了车。他环视一圈，盯着每个人的脸看了一遍，最后冲吴蔚一抬下巴，道：

“你，下车。”

吴蔚愣了一下，不确定地指向自己，问道：“我吗？”

“对，”警员冷冷地催促着：“别磨蹭，快点。”

“哦……”吴蔚只好起身，准备跟着对方下车。

他刚向前一步，身后传来一股反向的力道阻碍了他。他回头，唐旻拽着他的衣角用力地冲他摇着头，眼里满是不安。

他伸手拍了拍唐旻的头，温声道：

“不会有事的，很快就回来。”

那警员闻声回看了一眼，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自己先下了车。

吴蔚冲着唐旻笑了笑，也转身跟了上去。路过希枫身边时，他突然蹲下，将本就牢靠的鞋带又解开重系了一遍。趁着系鞋带的功夫冲希枫低声嘱托道：“拜托了，帮我看着点唐旻，谢谢。”

希枫的思绪还游离在穆洸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事，他反应过来时，吴蔚已经离开了。

希枫懵懵的：嗯？他……去哪儿？刚刚说什么了？

吴蔚下车后，车门关闭，道闸升起，车子缓缓起步。

“……等等，等等！”唐旻愈加慌乱不安了，他跑到车前询问跟车的士兵：“吴蔚还没上车，你们要丢下他吗？那位警官要带他去哪儿，这是怎么……”

“安静！安静！”跟车的士兵显然知道些什么，刻意躲避着唐旻的目光，“不该问的别问，管好你自己。”

车子驶入三区，外面一片漆黑，现在已经夜深了。

“砰！”

车后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枪声。

一阵风从车门下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希枫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异种对鲜血是很敏感的。他甚至嗅得出每个人血液的细微差别。这个味道，他好像闻到过，就在……

就在刚刚……

稍加思索，他猛地想起来了，吴蔚救他的时候划伤了手臂，流出的血液就是这个气味。

这……怎么会？为什么……

希枫又想起，刚刚吴蔚路过他身边说了什么，他努力回忆着，依稀记得听到了两个字——唐旻。

他看向唐旻，唐旻正目光呆滞地瘫坐在地上，眼睛失神地望向吴蔚刚刚坐过的位置。

车上的学员们无一不是一副震惊又后怕的神色，只有乌娜吉和陈邱，似乎并不为所动。

乌娜吉上前，想要扶起唐旻，但唐旻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就那样沉沉地呆坐着。她犹豫了片刻，一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跑回座位上，从包里拿出半包压缩饼干。是来的时候从陈邱那里讨来的，这次她没有一口气吃完，还留了一些。

“这个，给你。”

乌娜吉扑闪着一双大眼，双手递上了自己珍视的食物，却被唐旻一抬手打到了地上。

“走开。”

唐旻从声音到眼神都冷地没有一丝温度。

乌娜吉倒也不生气，只是捡起饼干，拍了拍袋子上的土，将它放到唐旻怀里，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直到车子在回归登记中心门口停下，没人再敢上前，包括希枫。他不知道该对这个男孩说些什么。

众人陆续下车，由于天色太晚了，中心允许住得远的学员暂时留宿。二楼，一间闲置的空教室成了大家的临时宿舍，桌椅都被挪到了旁边，中间留出一大片空地，值夜班的工作人员为大家拿来了一些被褥。

唐旻没有留下，也没人注意到他去了哪儿。

希枫捏着已经关机的通讯器，犹疑了片刻，还是把它放回了包里，跟着稀稀拉拉的人群上了楼。

被褥数量有限，进去晚的人已经领不到了。陈邱来得早，领到一套。但或许是他过于阴郁了，没什么人主动找他，请求分享。

除了乌娜吉。

陈邱刚找到一个角落放下东西，乌娜吉就兴冲冲地凑上了去：

“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陈邱刷的一下涨红了脸。

乌娜吉压根没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勤快地铺起褥子来。待她回头搭话时，才发人已经不见了。

“嗯？……”乌娜吉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希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