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眼前忽然蒙上了一片阴影。他愣怔地看着叶季明,见他蹙紧了眉发出一声闷哼。接着他一只手撑在洛洛脑袋旁边,另一只手握住旁边的小推车车腿,猛地向后扫去,将贾坂掀翻在地。
被困在这儿甚至还不到两天的青年人好像忽然疯了一样,手里握着一把滴着鲜血的刀,正挣扎着坐起身。他的眼睛布满血丝,额边和手背的青筋在泛红的皮肤上凸起蜿蜒的曲线,看起来尤为吓人。
他被叶季明掀翻在地,迅速又坐了起来,略微浑浊的眼瞳中全是网纹状四处分裂的红色血丝,与骇人的恶意糅杂在一块,只看一眼就让鱼鱼遍体生寒。
叶季明见势不妙,咬着牙拉起洛洛,两人一块往门口方向奔逃。但一个发疯的人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比正常人要快上许多。
洛洛和叶季明刚跑到门口,贾坂也紧随其后。
叶季明下意识拽住了洛洛,把他抱在怀里,两人脚下趔趄着退到门板的角落里,刚好躲过贾坂扑过来的那一刀。来不及刹车的贾坂径直撞在了门上。
这一撞可不轻,洛洛听到了很沉重的闷响。贾坂连着退了两步,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脚步虚浮好像随时要摔倒一样。
叶季明趁着这个机会开门并将少年推了出去,他正要跟出去,贾坂的匕首也刚好贴着门边往下切。叶季明别无他法,只好向后闪躲,却不料贾坂直接反手把门甩上,将他完全困在了门里。
被丢出门的洛洛踉跄着连走了好几步,竟意外地摔进某个温暖的胸膛里。他愣了一愣,抬头一看,抱着他的人竟是竹笙。
大概是刚好做完饭,竹笙一只手端着盛放菜肴的盘子,另一只手揽着洛洛后腰。不明所以的他看到人从屋里被丢出来,下意识便接了一下,等他看清怀里的人是洛洛时,脸色瞬间沉下。
他刚要把人推开,伸出去的手却在看到被玫瑰花似的柔软长发簇拥着脸蛋的漂亮少年时不自觉停顿。
他望进了少年清澈干净的眼底,看到对方灰蓝色的眼瞳只有自己的身影。
一点点不大明显的盈盈水意和恐惧糅杂在一块,让他瞧着如此可怜。
他下意识想为他擦眼泪。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了一下的竹笙脑海里只闪过几个字。
他被吓坏了。
可他才刚意识到这点,少年就迅速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居然连多的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自顾自地要去开门。
没想到门被人从里头反锁住了,无论洛洛怎么转动把手,门依旧岿然不动。
“怎么回事?”竹笙蹙着眉走到他身边,同时视线往下挪,看到他手掌和衣服边沾上的红色液体,“你受伤了?”
洛洛才注意到自己手心湿漉漉的,红色的血渍被他糊在掉了漆,变得坑坑洼洼的门把手上,填补了许多空缺。
那张本来就白嫩的脸蛋变得毫无血色。
少年侧头看他,眼尾都泛起了委屈的绯色,颤抖的睫毛好像点坠着晶莹的星光。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让几缕发丝紧贴着脸颊和脖颈,倾尽全力地描绘他的无助。
他在抖。
红润的双唇血色尽褪,急促呼吸间,他吐出几个还算清晰的字节。
“不是我的血。”
喉腔哽咽,微微颤抖的声线让人止不住心疼,连一直冷心冷眼的竹笙都说不出任何带有对立的话。这时同样端着饭菜上楼的林木他们
“你怎么……”林木一眼就瞧见了少年可怜巴巴的神情,他心脏先是漏了一拍,随即又燃出一股愤怒的情绪。
他指着竹笙咬牙切齿:“你他妈把他惹哭了?”
竹笙脸色微沉,还没反驳,屋里倏然传来突兀的东西砸动和玻璃碎裂的声音。林木随即看向会议厅大门,同时也注意到了门把手上和洛洛手上的血迹。
他把菜放到墙角,无比紧张地上前握住洛洛的手腕就要检查:“你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多血?”
小人鱼对人类语言运用得不是很好,再加上他根本没去记贾坂的名字,此刻着急的仿佛玻璃缸里原地打转的小鱼崽子,脸上写满了慌张:“他要伤害我和叶季明。”
留在楼上的也就只有贾坂,叶季明和洛洛,这个是谁显而易见。
云礼也把手里的盘子放在墙角,抓着重点询问。“贾坂袭击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洛洛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门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有什么话也不该是现在讨论的,林木干脆一把将洛洛拉开,蓄着力准备把门给硬踹开来。
“别冲动,我有钥匙!”云礼及时制止了林木的野蛮行径,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串已经生锈了的钥匙,并解释说,“当时大家都提议到这睡,我为了以防万一,去杂物室专门找了下有没有钥匙,幸好就在墙上挂着。”
她麻利儿打开门锁,林木留下一句:“你俩等在这儿。”便和竹笙迅速冲了进去,还顺道把门给关上了。
里头砸闹声越发激烈,又很快沉落,最终消失无痕。
漫长而短暂的时间悄然流逝,终于,那扇被关紧的大门重新被人从里边打开。
“没事了。”林木神色轻松的对两人点了点头。
屋子里乱成一片,木柴翻乱,酒柜倾倒,玻璃柜面碎成了一地的玻璃渣,武器堆十分杂乱。试图伤人的贾坂此刻失去了意识,被五花大绑丢在角落。
正在扶起翻倒沙发的竹笙眼角余光瞥见少年进门的声音,也瞧见他朝着自己方向走来,下意识想要无视他。
然而少年却根本没有在他身边驻足停留的意思,而是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到另一侧沙发上坐着的,腹部一片血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