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祺把嗓音压得更低，凑到时浅耳根子上慢慢说道：“李灵环因为他前夫颓废很多年了，我问过掌管水族姻缘的同事，灵环的正缘还在后面呢。我这是一箭双雕。”

他声音很有磁性，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热气。短短的音节在唇与齿之间交缠，如同低吟浅唱，迟迟无法结束。坐直身体后，他发现时浅双手攥紧膝盖上的布料，耳朵和脖子红成一片。

搭在时浅肩膀上的手神光微动，检测到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物——不安，躁动......迷茫，还有克制。

他笑弯眼，咧大嘴，继承于父亲狐族的尖虎牙露出来，配上英气的眉目和略方的下颌，使他看起来像只讨乖的小狐狸，但更像只正在傻乐的红毛大狗。

他说：“时浅，你脖子怎么红了？来中神都水土不服过敏了？”

时浅转过头，眼神带凶，说话音量低，但语气重：“我当上拘灵官以后天天去奇异梦境，专杀你这种讨厌鬼。”

“你怎么可以这样？”

“怎样？好好说话不行？非要凑我耳朵边说？”

“不是这个，你怎么能天天去奇异梦境呢？孩子谁带？”

时浅一愣，表情缓和下来，想了想说：“......听说人间有种丧偶式育儿，我们龙类也有，我爸就是这样。他很多小情人不仅是真的死了，孩子生下后更是直接丢给保姆不管。他只管我。但那也不是真正的父爱，他只是把我视为延续家族荣耀的工具而已。”

时浅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商祺正色起来，乖乖听他说下去。

“我不想我的小孩以后也过上这种生活。之前说不在乎这个小孩是假的，我更不可能让他代替我承受那些责任。商祺......我现在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对你真实的感受是什么，印刻让我爱你，我只能爱你。可是......反正，我保证不会让你一个人带孩子的。我会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商祺听完，觉得胸口闷闷的，咽喉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

这时，李灵环从卧室出来，脸上似有泪痕。

他交给商祺一张纸片，上面有串地址。他说：“阿祺，我，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旁边有人在说话，听声音好像跟他很亲密......会是那条龙么？”他嗓音颤抖，字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商祺对他略作安慰，为了表示对李灵环愿意帮忙的感谢之情，三人一起去上神都中心商业区吃了顿饭。

结完账后，商祺拍拍李灵环的肩膀道：“咱们那一届老同学里数你结婚最早，大家当时在酒席上都祝你俩万年好合，但其实我们心里都为你和小鹿仙捏把汗。你自己是干这行的应该清楚，有些姻缘是强求不来的，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走到街边，李灵环看着街对面一家名为“时君茶馆”的店说：“可我就是放不下他。”

商祺也看到“时君”二字了，叹口气劝道：“你连家门口的名牌都没换，怎能放下？那些绿植也是小鹿仙才会喜欢的东西。你一个鲤鱼，能跃龙门，又何必如此卑微？你虽不是龙，但也可以活得像龙。潇洒一点吧，别再委屈自己了。”

繁华的商业街上人来人往，店铺林立，热闹非常。听到这话，时浅不由自主地抬眸注视商祺。他视线落在那跟火凤羽毛一样红的红发，和跟火凤眼睛一样亮的耳钉上。两根龙角里有像电火花的一样东西出现，他赶紧默念封心咒，使一切恢复如常。

这时，街上的行人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纷纷往一个方向走去。

商祺他们也被吸引注意，顺着人潮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街心亭里有家新开的糖果店，店门口有位短发猫耳美男，正在发放免费试吃糖果。他身材高挑，穿经典黑白配色女仆装，配蕾丝过膝袜和小皮鞋。他灰头发蓝眼睛，笑起来优雅又迷人。

时浅现在喜欢吃高糖高油的东西，商祺就问：“要不要去看看？”

李灵环不满道：“那我呢？孤零零回家吗？我不，我心情不好，我要当你俩电灯泡。”

于是他们挤过人群，走到猫妖面前。李灵环伸出手道：“我要最甜的！我朋友跟他对象恋爱的酸臭味太浓了！”

猫妖端着盘子，没有给糖，而是腾出一只手，用自己的大手盖住李灵环的小手，优雅一笑：“我是店主，我就是最甜的那颗糖哦。”

人群因这一幕爆发出阵阵尖叫，时浅忍不住掏掏耳朵，对商祺道：“我不想买了，回咱家收拾东西吧，我有点困了。”

李灵环脸颊爆红，被猫妖牵进店里，不知道要去干嘛。商祺见了，会心一笑，牵起时浅的手往反方向走。

走到人群外围后，时浅停住脚，他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说：“我觉得李灵环有句话说得挺对。”

商祺问：“哪句？”

“我们的速度好像太快了。”

“你想从头打一遍游戏？”

“什么游戏？”时浅抬头，不解道。

商祺用空出来的手撩一把红头发，像只神采奕奕的大公鸡道：“恋爱游戏。弟弟我有通关秘籍，你就跟着我过五关斩六将，好好享受其中乐趣吧！”

车水马龙的街上，商祺的红发并不算惹眼，因为这里有更多外形夸张，姿态各异的人神妖。可时浅没有被任何事物吸引过去，而是久久地，久久地，望着那抹如火凤一样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