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该超常发挥的周珊在弱势科目英语上栽了跟头,考得比往常还差些。
班主任只觉可惜,又接到周珊扰乱考场纪律的投诉,所以将周珊叫进办公室开导了一整个课间操的时间。顺带教了些学习英语的技巧,苦口婆心地让周珊多向英语好的同学请教,又给人打了会儿鸡血,这才放人离开。
王鹃躲在办公室外的走廊转角处,一见丽达出来就关切地迎上来,额角还沾着跑操后出的汗。
“老班又说你了?别理他,咱英语慢慢地提,不着急。”
丽达被说教得昏昏欲睡,精神不济的同时还有些莫名的烦躁,因此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第三节课是语文,补觉的好时候。
原主语文底子太好,导致她凭肌肉记忆和留下来的那点基础都能考125左右。
这堂课是讲卷子,丽达错的少,不听也可以。
之前丽达精神抖擞从来不错过一节课,这次实在是英语考试被使绊子有点心累。而原主记忆中对考试的厌烦和对办公室的排斥又极其强烈地灌输到丽达脑海中。
虽然她稳住了情绪没有被原主左右,可也实在是累,于是便趴在桌子上睡起来。
王鹃用手指戳了丽达两下没把她戳起来,只好把丽达的语文卷子扯过来,帮她一起订正错题。
恰好阳光正好,温度宜人,教室安静而老师的讲课声不大不小,节奏得当,一切都适合打瞌睡。
半梦半醒间,老师细细讲解阅读的技巧。在专心听讲毫无噪声的学生们之间,这声音清晰地在教室里回荡,单调如摆钟。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有谁的问题在等待解答。
闭眼的丽达发觉有人在教室外等待自己去找她。
于是梦游般起身,出门。
无人阻拦。
阴凉的走廊,光线苍白而朦胧。
丽达闭着眼看到,长廊尽头拐角处,有一抹剪影闪过。
似梦。
丽达闭着眼走过长廊,踏上楼梯,一阶又一阶,穿过滞留于楼梯转角的凉爽空气。
愈发疲倦,脚步却轻盈,如同踩在云上。
七楼的连廊上,那道剪影立在栏杆旁边,凭栏远望,像在欣赏楼下的花坛和老树。
举手投足都格外吸引人。
丽达脚步急促地靠近,终于睁开眼睛看清面前人的模样。
无一处不完美,像是烧制而成的上好的等身白瓷人偶,那颗美人头尤其令人目眩神迷。
完美而熟悉。
完美的人低声问道:“你愿意为了我,而粉碎吗?”
丽达又露出第一次见面时欣赏的眼神,只是更痴迷,更狂热。
任自己的身体寸寸崩裂。
答案不言自明。
很快,丽达四肢百骸都破碎成尸块,裂痕一直蔓延向心脏处,心口那块开过光的玉佛越来越烫,将暂时还完好的胸口生生烫出一个大洞,连心脏也在渐渐消融。而洞口深处的心脏还在不管不顾地剧烈跳动,为眼前的完美而痴狂。
美人露出矜持的笑容,侧身让出栏杆,好让面前将要破碎的人一头栽倒下去。
丽达颤着睫毛努力睁眼,左眼眼珠从眼眶掉落一直滚落到美人的脚边。
然而她还在用那只仅存的右眼狂热地注视着美人微笑的脸庞。
直到注意到美人将额头挡得严实的刘海。
丽达的理智短暂回笼,皱起眉对美人质问道:“你额头上有一块狰狞的疤,你并非完美无缺。”
美人刘海下的那块疤痕流出了腐臭的血。
嘀嗒。
嘀嗒。
而美人的面皮开始皲裂,起皱,渐渐四分五裂,裂痕蔓延向四肢和躯干。在美人惊恐的眼神中,二者的处境调换,丽达重新变得完整,而美人的身体却碎成一滩烂泥,就像精致的白瓷从高空坠落,瞬间摔得粉碎。
狂风大作,在烂泥之中双目紧闭的美人头流下两行血泪,咆哮声连同疾风一起打在丽达脸上。
怨愤的美人头尖叫着扑了上来:“不——完美的是我,破碎的是你。我说过,你是下一个,你凭什么不是下一个?”
丽达侧身闪开,抽出不知藏在哪的骨笛,淡定解答美人头的疑惑。
“凭我是周珊,不是夏一歌。”
随后抬手一抽,把美人头抽到地上狠狠弹了一下,待美人头弹到半空时,又瞄准人头往右击打使其弹到墙上。
烂泥中蓄势待发准备一起扑上来的残肢们:“……”
有只单纯的手毫不害怕,蛇一样游过来想要扯住丽达的脚腕,被丽达一脚踹飞。
其余残肢被手的英勇所感动,果断去追那只手。
丽达一心多用,边打边踹,还不忘笑眯眯地安慰美人头:“认错人,很伤心吧?玩一会,就不伤心了”
一时间,地上,墙上,都是不再美的人头留下的血脸印子。
确实不伤心了,就是伤头。
人头被打得鼻青脸肿,开始还龇牙鬼叫几声,见丽达对她的精神攻击无动于衷,只好呜呜地笑起来,高兴地陪丽达打球。
非自愿当球的人头在与地面,墙面反复的亲密接触中断断续续地提出请求:“主……人……我……错……了。别……打……了!”
丽达闻言用骨笛将人头抵在墙上,笛口对着人头后脑勺,凉幽幽的。
“我怎么成了你的主人?”
人头脸贴着墙面艰难开口,声音嘶哑而温柔。
“主人您忘了,我是您的薯薯呀,您还给我梳过毛呢。”
此头能屈能伸,日后必成大器。
这时应该有个人在丽达旁边苦口婆心地劝,主公,此头断不可留。
可惜没有。
丽达用骨笛挑起人头,往教室走,仁慈地中止了打球。
“薯薯,你终于想起来了。乖,把你刚才跑掉的那些小伙伴喊来。”
等薯薯的残肢们集结在教室门外,丽达已经从空荡的教室里找到了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掏出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