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时分魏氏房中派人来请,林卿妤坐于窗边梳妆,忽闻一大丫鬟来报,说是宫中贵人来访,要她赶去正厅。
林卿妤心中犯堵,却又不得不去,让那大丫鬟先过去传话,她随后便到。
书云书月急忙为她梳好妆,厚重的脂粉掩盖病气,可瘦了一圈的身形却掩无可掩。
院外霜雪已化、暖阳融融,只余角落中的残雪。
匆忙赶到正厅,林卿宥已经在门前却未进去,他身着月白绣金斗篷,面如冠玉、长眉若柳,此时紧抿着唇,目光一瞬也不曾离开正厅紧闭着的门。
“兄长。”林卿妤欠了欠身子,轻声唤道。
林卿宥颦着眉道:“万事小心,莫对公主不敬。”
朱颜公主与太子不合一事北秦人尽皆知,今日怕是冲着她来的。林卿妤暗道倒霉,在心底将太子编排了数遍。
林卿妤应下他的话,与他耳语几句方才看向正厅门口。
正厅门前守着两个身着宫装的女子,身侧挂着佩剑,目光倨傲的从上自下打量着她。
林卿妤上前,面上带着恰当好处的微笑,朗声道:“麻烦两位姐姐通报一声,臣女林卿妤拜见公主!”
片刻后,正厅内。
随着华装女子坐下的动作,她满头珠翠微晃,待坐定后,身侧的宫婢收回扶着她的手置于小腹处。
女子坐于上首,阶下左侧坐着满面焦急的林雍,右侧坐着气定神闲的魏氏,左右女使婆子具已屏退,只余几名魏氏亲信。
林卿妤身着柳青色芙蓉小袄,头上插着一支玉垂扇步摇。她莲步轻移,从门口至正中央,端的是一派娴静典雅。
“臣女林卿妤参见公主,公主金安。”她声音清冷,行礼时面色恭谨,身形未有半分晃动,整个正厅只闻步摇轻撞的细微声响。
只见秦晚烟眸光一沉,并未叫起,而是扫过一旁的宫婢。
恰巧这时,成阳侯府的奉茶女使垂首走来。那宫婢在接过茶盏的瞬间惊呼一声,茶盏脱手向阶下飞去在林卿妤脚边摔了个粉碎,滚烫的茶水浇到鞋面上,她却分毫未动。
宫婢一巴掌甩在女使脸上,骂道:“混账东西!如此烫的茶水也敢奉上来,若是冲撞了公主你十条命也赔不起!”
那女使闻言吓破了胆,忙跪下磕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秦晚烟倨傲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阶下端坐的成阳侯心中不忿,置于腿侧的拳头攥紧,却未置一言。
成阳侯夫人魏氏面上依旧笑意盈盈,随意扫了眼求饶的女使道:“公主莫要动怒,左不过是奴婢们不小心罢了。”
而后冷冷的盯着那名宫婢:“公主身边的人臣妇不敢多嘴,可也要提醒一句这并不是在公主的风华宫。”
魏氏出身手握兵权的端毅侯府,秦晚烟一对上她那双含笑的眸子心中就莫名发怵。她脸色变了又变,忽地沉下脸色,厉声呵道:“放肆!南依,本宫竟纵的你如此不懂规矩!”
那宫婢身子颤了颤,惊慌下跪道:“公主恕罪啊!奴婢...”
“你放肆!”白皙的手掌拍在紫檀桌上,她厉声道:“还敢顶嘴!”
南依伏在地上的身子抖了两抖,不敢再出声。
魏氏抿了口茶水,对她温和笑道:“公主息怒,这奴婢犯错又干咱们主子何事。”
秦晚烟讪讪笑了笑,附和道:“侯夫人说的在理。”
秦晚烟目光对上阶下的林卿妤,低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起身!”
南依依言平身,退到她身后站定,奉茶女使也捂着红肿的左颊退下。
林卿妤稳住身形,低垂着的头看不出表情。
待到新的茶水奉上,秦晚烟不紧不慢的呷了口茶水故作惊讶道:“呀,姐姐怎得还未起身,快快平身罢!”
书云艰难起身扶起林卿妤,后者站稳后不卑不亢道:“臣女多谢公主。”
由于并未赐座,她便只能立于中央。
秦晚烟弯唇冷笑,搁下茶盏,“早闻姐姐才名,本宫今日贸然来访姐姐不会怪罪罢?”
林卿妤被女使扶着,透着些许病气的面上倏地露出一抹笑容,温良恭顺,客套道:“公主抬爱,臣女不胜感激!”
秦晚烟拧起秀气的眉,状似懊恼道:“早先姐姐与骆世子有婚约,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本宫未过门的皇嫂,这原是天大的好事,但本宫听闻外面似乎都在传姐姐蓄意攀附皇室...”
林卿妤垂着眸子静静听着,面上似乎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只听她说:“流言可畏,市井之话公主怎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