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谭诺先是道了声歉,随后说,“只是,午饭给我,你吃什么?”
“没关系我早饭吃太多,现在还不饿。”方黎说谎了,早饭他只吃了几个生煎包,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谭诺没说话,而是拿起饭盒的盖子,把贝果打开分了一半在上面递过来,又将饭盒推到餐桌中央,等这一切都做好,他才缓缓说:“这是你做的吗?”
“嗯,”方黎说,“比较简单,希望你不要嫌弃。”
“当然不会,”谭诺微笑着,眸子很明亮,“我猜到是你做的,想吃又怕你饿到,就想了这个办法。”
“这个办法很好。”方黎拿起贝果默默啃了一口。
阳光不知何时打在了谭诺的脸上,让他漆黑的眸子变得如琥珀般透明。
方黎不觉看愣了,只好错开眼睛。
“好吃。”
很快,方黎得到了一个简短却很诚恳的评价。
“喜欢就好。”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有点脸红。
穿越前记忆的片段陡然映入脑海,如藏在拐角处的黑猫,总能突然闪现,让人猝不及防。
方黎的头疼得发涨,面前的男人忽然变了模样,他霍然低下头,手死死捏着筷子,努力与不适战斗。
“怎么了?头又疼了?”
谭诺担心的声音传来,方黎感受到对方手掌隔着衬衫覆在他的手臂上,抬起头,发现对方正焦虑地望着自己。
这人的手,一去记忆中那样的干燥、充满暖意。
当万花筒般的迷离感散去,方黎给了对面那人一个微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我没事……”
“去看医生吧。”谭诺劝得很认真。
方黎摇摇头:“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别担心。”
面对谭诺怀疑的目光,方黎轻轻拍拍那人的手背,说:“真没事。”
或许是他的话不够诚恳,谭诺担心不减:“是因为乐团的事才这么累的吧?”
方黎正好找不到理由,只能顺杆爬了:“啊……可能吧……”
没想到对方的表情又多了几分难过:“怪我不能帮你分忧。”
方黎这回彻底无语了。
“……我知道你努力过了,乐团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你又是新人,恕我直言可能话语权小一些。不过这都是暂时的,我头疼与乐团有关,但肯定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了。”方黎的这段话说得义正言辞,为了缓解气氛,他的语气又柔和下来,“而且你今天蛮厉害的,怎么会想到这样的办法呀?”
谭诺恢复了笑容,说:“他不会,我就只能演示给他看,只有这个办法比较直观。”
方黎被逗笑了:“原来想法这么单纯啊!”
谭诺挑起眉说:“方首席以为是什么宫心计吗?”
“哈哈哈,不不不!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办法很妙。”方黎忙摆手否认。
为防止谭诺认为他态度不诚恳,他又补充说:“而且,这些日子你一直忍让,心态比我成熟,我应该跟你学习。”
“说笑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胸怀宽广,”谭诺的眸子沉了下来,“你刚刚站在指挥台上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什么?”
方黎心想,只顾着指挥外加被你的演奏震呆,哪有工夫想别的事情。
“实话实说,除了觉得一览无余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来得及想。”方黎实话实说。
没想到谭诺竟笑了,笑得很惊喜:“就是这个。”
“嗯?”
“站在指挥台上,每个人的表情都清晰可见,你甚至能读出每个人的想法,这个时候,那些自作聪明的人就会变得很可笑。”
谭诺的声音低沉,有穿透人心的魅力,方黎忽然发觉,这个人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成熟。
不过话说回来,谭诺说他能读出每个人的想法,所以……
想到这里,方黎脑中倏地浮现出之前那个吻。
难不成,他的心思已经被人看光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那么神?
短暂几秒,方黎的思绪经历了跌宕起伏,为作掩饰,只好闷头啃那半个贝果。
谭诺的表情倒是毫无异常,只是开心地享用午饭,就好像那是什么珍馐佳肴似的。
*
经过这次的事,排练变得顺利起来,虽然时间紧迫,但只要众人配合,也算不上克服不了的困难。
加班加点排练一个月,大家都身心俱疲,尤其是谭诺,他几乎住在了排练厅,办公室的灯彻夜亮着,方黎很担心对方,怕他扛不住倒下,劝了几次都被人笑着搪塞过去。
谭诺说:“为了更好的演出效果,这点付出不算什么。”
方黎无法反驳,只能陪身体力行,陪对方熬夜。
这回劝人的变成谭诺,不过他才是“始作俑者”,方黎几句顶了回去。
几天下来,任是谭诺的那张俊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影,笑容都变得有些可怕。
方黎更是形容枯槁,整个人瘦了一圈。
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场音乐会的票卖得很好,座无虚席。
有了之前室内乐的铺垫,指挥上台的时候那叫一个掌声雷动。
当记忆与现实重叠,方黎只觉得鼻腔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