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早彻看了眼五条悟递过来的名单，他们要先去一位叫做……灰原雄的后辈预备役家中。

另外一个在名单上的叫七海建人，不过听五条悟说，那人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青少年因追求漫画梦想惨遭父母拦阻”、“漫画画到一半编剧突然断更跑路”……

接连构思数个业内惨案，从关联逐渐偏移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上，风早彻发挥了惯有的走神技能，坐在轿车上望着窗外。

能够提前接触未来的后辈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风早彻从未刻意遮掩过自己同五条悟的往来，他们身处同一所学校之中，即使再怎么有意，也难以完全避开彼此，用力过度反倒不好。

人能够清楚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哪怕是再糊涂的人，也可以做到若有所觉，但其他人……风早彻持保留态度。

在寻常的中学里和同学闹翻，有被孤立的可能性，在高专与人不和，有被背刺、丢掉性命的可能性。

就当是他的职业病发作了吧，倘若高专这边的新入一年级是他必须要打败的势力，将二、三年级暂且置之一旁，如果风早彻需要把这一届的人给刀掉、又需要一个合适的不崩战力的理由……

他多半是会用一用内鬼之计。

没有什么比眼线更加好用的了，当然，主要也是别的手段在五条悟面前行不通，他们的手还不到能无故伸进高专内部的时候，拿其他手段又过不了五条悟那一关。

这家伙果然会是个令作者十分头疼的人呢。

“在入学以前，一般会向亲人告知。”夏油杰忽地开口。

风早彻看过去，目光登时透出些许了然。

换作别的行业没准儿他真愿意站在孩子那一方，鼓励其去追求梦想，但咒术师这一行，要是劝人学咒术，可就不是简单的缺德一词能够形容的了。

即使无心，也可以说是与“害命”无异。

只是从睁开眼睛能看见咒灵的那一刻开始，摆在很多人面前的命运就只剩下了一种——不拿起刀剑，就选择死去。

若是真心为孩子着想的家长、又或是本人足够聪明的情况下，终归还是逃不开要入学这一已经相对算是平坦不少的道路。

风早彻听了什么“代为出手”的话，还以为是他会错了意，此次出行实与上门亲自拜访无关，不曾料想一到目的地，居然还是他人家中。

不难看出灰原雄出身的家庭并不富裕。

他家在普通的住宅区，从四周的房屋上看，甚至显得有几分破旧。

虽说风早彻只是个被强行拉过来凑数的，但当真真正正站到了人家的家门口时，五条悟和夏油杰纷纷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还不忘比了比手势。

意为，你请，你请。

风早彻：“……”

这还能怎么办，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三个高中生穿着统一的学校制服，就这样大喇喇地堵在人家的家门口，不快点进去的话，没准儿周围的人要以为他们打算做什么坏事了呢。

笃、笃、笃。

来为他们开门的是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年，瞧着年纪与他们相仿。

如果没有错的话，这位应当就是灰原雄了。

“是来拜访的前辈们！”他看见熟悉的制服，双眼登时一亮，整个人往后跳开一大步，似乎是想为他们空出进来的空间，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哪方面使力不够均衡，拖着门把手往后差点给他们来了一个当面滑铲。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灰原雄，即将入学咒术高专的一年级生，请多指教！”他急急忙忙爬起来，朝三人重重鞠躬。

“你家还有其他人在吗？”风早彻环顾一周。

这里虽然狭窄，但家具摆放整体、井然有序，目光所及的地方也打理得干干净净，除却时间作用之下难以掩饰的陈旧外，看不出任何能够挑剔的地方，甚至还透着种别样的温馨。

可见他的家庭一定非常之温馨和睦。

大抵在发放咒术天赋时，老天爷总有些不长眼的时候。

淡淡的遗憾在心头转瞬即逝，风早彻收回打量的视线，静候着面前少年的回答。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的父亲母亲不在家，妹妹也上学去了。”

灰原雄不愿意让妹妹入这一行，所以特意挑了这一天接受他们的“拜访”，这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提到家长时，他面上那一点黯然之色，风早彻没有错过。

大抵是吵了架，但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而父母深知让他入行才是目前来说更好的决定，却又不舍得亲手将儿子推进火坑之中，这才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吧。

“嗯？”风早彻向边上的酱油二人组摊开手掌，往前推了推。

“干什么？”五条悟明知故问，那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非得要他主动来开口似的。

“任务，拿来。”风早彻主动开口，也不和他多拖延，省得一个没注意又被带到了另外一个沟里。

五条悟往边上坐了坐。

一旁的灰原雄神情之间尚且透着种“新人独有的懵懂”，风早彻看着这两根老油条从入学开始就没变过，甚至变本加厉的德性，伸出去的手不由往回缩了缩。

旋即，一个文件夹被放到了他手上。

出过任务的咒术师对此向来不陌生，这是由“窗”出具的事关本次任务情形的报告，一般会在任务之前交由负责咒术师观看，任务之后再由扫尾的人员确认情况、打扫现场，最后再封入档案中。

“你们两个能搞到报告书的任务……”风早彻看着他笑弯了的眼角，只觉自己仿佛猜到了什么，接过一看，果不其然。

上头写的指派咒术师不是别人，正是五条悟，而这次他们要应付的，也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特级咒灵。

“我现在是二级咒术师。”风早彻瞥瞥左边，又瞥瞥右边，不由强调道。

“晋升到一级咒术师以后，就会发放更多工资吧，如果你把这任务顺利完成了，由我来举荐你成为一级咒术师，怎么样？”五条悟开始勾引他上钩。

这对风早彻来说是个难以拒绝的条件，举荐而已，不一定非得是被举荐人和举荐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也可能是被举荐人的师长、亲友同举荐人相关，也有可能是利益所致。

总之，不至于能把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给弄得一朝前功尽弃，又能在无形之中抬高他的身价。

“试试看，我一直没有缘分见过特级咒灵。”风早彻先为自己强调好前提。

他向来是个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特殊存在。

在突然要被人送去对付特级咒灵时，只要是入了这一行的人，就没有几个会感不到怕的——其中定然有个例不惧，却也影响不了将近压倒性的占比。

“试试看”、“缘分”……这样的词用在特级咒灵身上简直可以说是匪夷所思。

“既然这样，那就走吧，辅助监督夏油杰为你们服务。”夏油杰煞有其事地说道。

可以说是特级咒术师的夏油杰来当辅助监督，另外一位有特级咒术师水平的五条悟在旁陪同，外再加上一位肯定要被一起打包带走在旁观看的后辈……

灰原雄起身把倒好水的杯子给洗掉后，一行四人出了门，风早彻这才发现了没有辅助监督其实确实存在着好处，比如一路上，他们虽然没车了，但还能绕个路，去附近知名的甜品店一人拎了一盒甜甜圈走。

压根就没有排队，只需要非常简单的一样道具——五条悟，带进去刷一下那张脸就好了。

“太张狂、太奢靡了……”风早彻评判道，嘴里还叼着半个甜甜圈。

抓住一切能够互相顶嘴的机会说上两句似乎已经成了他和一年级之间的默契，连家入硝子似乎也有染上这一习性的意思，只不过她的性格比之两位同级生来说要温和开朗得多。

非得要说的话，就是一股清流。

本来就走在他边上的五条悟作势要扑过来把他手上拎着的袋子给抢走，被他灵活地侧身避开，灰原雄在边上大喊着前辈们你们不要在大街上打啊，试图冲进去拉架，被夏油杰一把拦住。

“你不让他们打，他们没闹舒服，之后还是会继续打的，甚至会打得更凶，不如让他们先打痛快了，无聊了累了自然就不管了。”夏油杰面无表情评价道。

灰原雄露出一副了然大悟的表情，在夏油杰还没分明自己心中升起的微妙误人子弟感是从何而来时，他已经乖乖退到了一边，神采飞扬地解说起了这一场甜甜圈争夺战。

“五条前辈往右边……什么那居然是个假动作，风早前辈快点闪开，不然要被偷袭成功了！好，接下来是一波冲击过头后的回手勾，风早前辈选择松手，赶在五条前辈拿到以前就先把快要落地的袋子给重新拎在了手上！”

“二位前辈的体术好厉害！”灰原雄大声夸赞道，毫不吝惜。

“悟肯定是放了水的，等等要干活的是风早，要是给人打得起不来的话，到头来今天就是白忙活不说，任务那边还得他亲自跑一趟收尾。”夏油杰在一旁悠哉点评。

“至于，风早……确实还是要再多练练。”他委婉道。

“前辈的体术和另外两位前辈比起来……？”灰原雄不由好奇问道。

一般来说出于谨慎，后辈是要少拿这种话题作为开头的，只是这一路的经历虽耗时不长，却也令灰原雄深深感受到了三位的“放荡不羁”。

他们全是内心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的人，所以旁人多说什么少说什么，大多数时候碍不着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去在意。

灰原雄憧憬成为这样的人，亲眼得见面前有这么多可供学习的目标，自然是喜上眉梢。

“体术？悟和风早全部不如我。”夏油杰说。

他这话倒是没有半分虚言，只是五条悟和他可能是99分和100分的差距，风早和他就得是60分和100分的差距了。

现状如此，不过他们还都年轻，未来的事究竟会怎么样，谁也不好说。

提前恶补过不少知识，因而知道咒术师多多少少要修点体术的灰原雄望着夏油杰笃定的模样，忽地从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