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寂静的时刻，远郊路边的行道树突然被打扰，好似有人经过不走寻常路踏叶而行，它们被迫起身相送。

借着力，林草这回赶上了。但也力量用尽再次陷入了沉睡，他厌烦自己的弱小，正事一点没干，觉是一点没少。

贝纪文一路上根据《管制法》的要求，安分行驶在人类的高速路上。

虽然高速路限速的最高标准，对他来讲谈不上速度快了多少，但是省力。

他又不赶时间，顺道能赏一赏沿路风景。

这沿路风景真的是别致，他对无聊的旅途开始侧目。

这次，或许是来对了。

正常的路可没这样的景，他确保他这条路是对的方向，也还是那条正确的路，唯一让他疑惑的是，究竟是谁有那个能力能将这条路悄无声息接到这个地方来，究竟是那个物种，有这样的能力，愚公移山一样移了一条路。

路已经是尽头了。

新场景突然出现，却不觉得突兀，最近的一切都发生的不太巧合，这对贝纪文来讲是一个期待已久的镜头，恰好切入。

他期待已久了，刚刚又期待加了码，从他出发没一会那棵死命钻进他车内的这颗植物出现的那一刻。

此处，一块处处透着诡异的空旷树林之下，地上满是灰白中透着枯黄的腐叶，层层叠叠，看起来很蓬松，踩上一脚大概会有不弱的失重感。

腐殖层的边缘，底层露出的不少叶片已经只剩下了些许脉络，有细小的水滴蓄在上面。

明明已经是枯枝烂叶却还是不被放过，侵蚀正在进一步。

水滴渐蓄渐大，凝聚在干枯的叶尖，重力拉扯它往下，可还未滴落就被炸飞。

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坏了水滴原本的轨道。

贝纪文往后撇了眼后面还藏着的一动不动，不知道从哪个缝隙溜进来那小东西。

那小植物其实藏得很好，他看不见，他只能大概感知到方位，毕竟他鼻子还挺灵敏。

小植物还在无声中，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晕了，植物会晕车吗？

环境骤然变化，危机感加重，也没点反应，看来以前生活得很好？

也有可能是戏演得好？

他隔着车窗看着外面越聚越多的小点，漫天漂浮着五颜六色，造型乱七八糟。

那是刚刚破土喷涌而出的小点，他现在只能称呼他们为小点，很形象地称呼。

但这个称呼他知道是完全不正确的。

它们拥挤在一起造成的视觉误差，让他觉得只是像个点状物而已。

他并不认识它们，在他二十多年的任职生涯中，翻看过的非人类物种资料里，他没见过这类物种。

它们来得很快，很多，短短几秒聚集到车窗边的密度，让贝纪文觉得自己此时被淹没在一个微型异形海洋球池里面，本就阳光稀缺的树林底部，此时的阳光已经被剥夺得所剩无几。

车内接近昏暗，好似掉入池底被掩盖。

小孩子游玩的地方，他一个大人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他侧目看着车窗，缓缓抬起手，在中心点轻轻敲了点响出来。

以他敲击的区域为中心点，那些聚集在前挡风玻璃上的小点蜂拥而至，阳光又露了点出来，有点可笑，好愚蠢的东西。

贝纪文收回弯着的唇角，将偏着的头摆正，疑惑地看着眼前一些又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钻了进来的小玩意。

刚刚离的远了，靠近了看，小点确实不是个正确的形容词。

方向盘上悬浮着一，黑中夹绿的偏长条形的物体，大小就像0.5MM的笔划了条0.5CM的线。

他手轻轻一拨空气，小长条被轻微波动而产生的气体流动推得转了个圈。

很弱小，很是执着，圈都没转完又朝贝纪文飘来。

一个还没赶走，他眼前又出现了别的，越来越多了。

贝纪文手指在车内随手一捏，食指和拇指慢慢合拢，轻轻碾压了一下，黏腻感感觉传来，“孢子？”

被认出身份孢子们好似受到威胁一样，突然四散，紧贴着窗户。

车内又黑了不少。

看来不止他一个大人不喜欢，小孩子也不应该喜欢，未知生物存在未知生化风险。

一般的孢子可不会这样。

在此之前贝纪文从未正眼看待这些东西，他等待未知名的某人给他准备的大餐，现在这餐前小点心开始让他产生了疑惑。

种子打前锋？

疯了吗？

自然界大部分生物，动物、植物、微生物……最执着的本能之一——繁衍，竟然不顾了吗？

这堆孢子的爸妈在非常规方向进化的方向再次非常规方向进化了吗？具管理局的资料记载，还没有孢子类人化。

没进化出脑子就算了，连种族的延续这么基础的本能，都被边缘化了，种子做了侦察兵？

啧，怎么有很奇怪的味道，好似南方回南天发霉了，而且还有黏糊糊的液体？脏！他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打开的储物柜瞬间涌了不少点进去。

贝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