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将发顶的玉冠拿下,一席墨色的长发宛如瀑布般垂直而下,绷带自他的胸膛缠绕向上,在发丝之间若隐若现。
姬无期伸手试了试水温,温度正好,他便将外衣一件件褪去,直至里面的那层里衣。
明明不过十五、六岁少年,可因常年征战沙场的缘故,身上不似寻常少年人那般羸弱,反而是肌肉线条极其流畅没一丝赘余。
可他正要解下第一颗扣子,手却蓦地顿住在上方,转身不经意间开口问道,
“伶舟年。”
“干嘛?”
伶舟年被限制了不能离他十步开外,就只能无所事事地立在一旁。
她本是无心飘荡在一旁,可偏偏姬无期要洗澡,那可真不怪她瞪大了一双眼睛去看。
要知道自来时起,姬无期就浑身带伤,身上没有一丝好肉,不是在缠着绷带就是在缠着绷带的路上。
平日里也只能擦擦身子略微带过,哪有像是今日这番,直接将身上衣服尽数褪去,让她一饱眼福。
“不许看。”姬无期手下动作停了,语气强硬。
“我没看。”
伶舟年耍赖皮。
虽说她也没打算真的要去看,但他都这番说了,偏偏就起了反逆之心,着实勾起了她的兴趣。
她倒挂在一侧的屏风之上飘来荡去 ,旁人若是能看见必定惊恐至极。
可伶舟年就是仗着别人看不见,这才逍遥法外至今,眼睛不带眨一下地盯着姬无期脱衣服。
“伶舟年。”姬无期语气无奈。
“干嘛。”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水温都凉了不少,屋子里那股热乎劲儿也慢慢地散去了。
外头有宫人将早已备好的餐食一一送了过来,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连饭都要吃冷的了。
姬无期自然不能顺了她的意,指尖轻轻拾起一块石头,咻地一瞬就射到了窗边,
“外面有人!”
“在哪?!”
伶舟年应声抬头,精神绷紧,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
然后,无事发生。
就听见一旁“哗啦”水流声响起——
姬无期飞快褪下里衣,早已坐入浴桶,享受着热水冲洗着身躯。
药香升腾,伴于身侧他那坐姿极为嚣张,两侧双臂展开,搭于木桶边缘,发丝沾水深眸微眯,实在惬意。
方才那唬人的模样倒于平日里不苟言笑、神情淡漠的模样大为不同,此时更显得少年意气,有几分十五、六岁的顽皮。
他在外人面前永远是少年老成,稳重而又宁折不屈,而此时算得上是卸下了防备,就在莫名其妙住在他身体的鬼魂面前。
“姬无期,你敢乍我?!”
伶舟年哪管这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气的牙痒痒,干脆站在他的身边,愤恨地伸手给了他两拳。
可惜她不过是具魂体,只能自他的身体穿过,根本碰不到一丝半点。
姬无期只感觉有两股莫名的风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激起一地涟漪。
可这是殿内,窗子又没有打开,哪里又会有风吹过,定是伶舟年搞的鬼。
可那热气徐徐而上之时,四周变得飘忽不已极不真切,他好像在身侧看到了一抹白飘在空中,对他拳打脚踢。
他微微眯眼,“你在做什么?”
“欣赏你洗澡。”伶舟年冷笑。
“是吗?我怎么觉着某人好似不大服气,张牙舞爪的分明是想要将我的头砍下来。”
“瞎说,”伶舟年下意识替自己辩解,可是她很聪明地就从中捕捉到一点信息,
“你是说,你能看见我了?”
她不确定似的在空中飘来飘去,好像是在验证这句话的真假。
从姬无期这里看去,那便是一抹白影由上至下的在殿内不断晃动,甚至还乐不思蜀地盘旋在半空转了个圈。
“你这副模样,可别把旁人吓到了。”姬无期捏了下眉心,有些无奈。
伶舟年觉得他说这番话甚是有道理,想着元俊已经从贤妃那里回来了。
于是飘到了屏风外侧,果不其然元俊安安静静悄无声息地立在一角偷懒。
伶舟年就想飘过去吓他,看看是否能看见自己,又或是只有姬无期一人可以。
可她没走几步,就听后面浴桶水声响起,竟是姬无期洗好了从水中出来。
她赶紧回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