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孔鸿雪重生后,第一次见到孔瑛宜这个姑姑。
孔瑛宜长相圆满漂亮,说是花容月貌也不为过,她姿态曼妙,算来天圣二十二年时她才将将二十六岁,是天圣帝最小的、当女儿一般疼大的妹妹。
孔瑛宜不知为何姗姗来迟,拿着帕子擦拭额间脸颊的汗珠,一双柳眉蹙着,几步走到孔鸿雪面前,面带急切却勉强维持着冷静:“鸿雪,皇兄他……”
“姑姑。”
孔鸿雪后退一步,躲开了孔瑛宜伸向自己的手,他笑道:“父皇现下无碍,姑姑擦擦眼泪。”
他的视线掠过孔瑛宜发白的脸色,再到她本能护着的小腹。
“孤瞧姑姑脸色难看了些,不妨叫太医来替姑姑切脉诊断,”孔鸿雪笑地真诚,担忧关切,作势要唤太医,“以免父皇还未痊愈,姑姑也跟着病倒了。”
孔瑛宜拦住他,蹙着柳眉:“不必了,只是听闻皇兄突发急症,难免惧怕。”
“这般啊,”孔鸿雪点点头,“姑姑来得不巧,父皇方才疲累,已经歇下了。姑姑若是实在忧心父皇龙体,待到明晨,再与各宫娘娘们、弟弟妹妹求见父皇便是。”
孔瑛宜怔愣,她这个侄子从小脾气和软,不与别人争风斗气,对自己也是一向敬爱有加,绝不会像今日这般短短一番话里,挖几个坑明嘲暗讽自己。
兴许只是自己想多了,鸿雪不满自己来晚了而已。
但她今日不知为何腹痛落红,委实不敢顶着小产的风险走动。
孔瑛宜心思颇多,却只过了短短一瞬,她的脸上换上了安心的笑:“姑姑都听鸿雪的。”
孔鸿雪不动声色请退了各宫娘娘以及诸位朝臣,自己留在了漪澜宫的偏殿。
夜里起了风,他捏着香囊在烛下看书,门外响起几声轻响,随即悄无声息进来一个人。
他翻了书页:“何事?”
来人无声走到主子面前,低声道:“公子派人递话给殿下。”
孔鸿雪眉宇一缓,听完了贺兰檀的话沉吟,不一会儿恍然后笑道:“将那东西送去。”
这人得令便要走,孔鸿雪又叫住了他:“替我转达,我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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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天圣二十二年三月二十七,寅时末。
天色未亮,斋戒三日的孔鸿雪乘坐马车,在万丞相目送下,领着浩浩汤汤一众人离开了燕京,驶去东仑山。
遥遥望见了东仑山山脚,肃王骑着马敲敲兄长的马车,不满地抱怨:“哥哥,怎么不将清风道长一起带来?这地是他选的,时辰是他择的,他却留下,额,坐享其成。”
孔鸿雪摇头:“阿弟,慎言,清风道长留在宫中,自然是为了看照父皇的龙体,难道你会更信任太医署的那些庸医吗?”
“还不是姑姑……”孔兆和话说到一半猛地停下,差点咬了舌头,“我总瞧着臭道士不是什么好人。”
孔鸿雪对他安抚笑道:“阿弟放心,我瞧这人是个短命相。”
孔鸿雪话语间点到为止,便见侍卫策马而来,向两位殿下行礼后恭声道:“禀殿下,已经抵达东仑山。”
孔鸿雪撩起车帘,放眼去望阴云密布的穹宇,裹挟着水汽的风吹来,他的袍角纷飞,孔鸿雪静观一阵,沉声道:“登山。”
漪澜宫内,今日是淑妃带着女儿侍疾。
小公主端着药碗,看着老态龙钟的父皇紧闭着眼睛,忍不住落下眼泪:“母妃,父皇还不醒来看看儿臣吗?”
淑妃给皇帝喂药,闻言叹气:“只要太子殿下登上东仑山,你父皇会很快痊愈的。也到时辰了,公主,去差太监寻清风道长来为陛下施针。”
小公主点点头,转身要去,正巧此时殿门打开,手持拂尘的清风道长踏进来,小公主看着道长向自己和母妃行礼,迟疑地眨眨眼,感觉哪里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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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清风道长呛咳两声,睁开眼睛却看不清楚眼前,他甩了甩头。
贺兰檀翘着腿坐在太师椅上,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道士的拂尘。
“你……你是谁?”清风道长动弹不得,发觉自己被绑在椅子上,他环顾陌生的四周,却在房内的摆件上看出了端倪,“这里是东宫?”
贺兰檀无聊极了:“终于是醒了。”
他身后的管事低头认错:“主子恕罪,许久不做这勾当,一时下多了蒙汗药。”
清风道长仔细瞧着面前贺兰檀,这个黑发蓝眼,肤色不似中原人白皙,体型较中原人健壮,甚至编了四五个小辫的男人,整个燕京……不,整个大梁也只有一个人。
“你是乌赤的那个质子?!”
话音刚落,贺兰檀眉一压,拢上一抹郁色:“掌嘴。”
主子下令,管事撸起袖子上前,小电视只见管事一巴掌下去,将清风道长的头打歪,牙齿打掉了一个。
它吓到了,瑟瑟抖着小翅膀往宿主身后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