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檀洗漱回来,孔鸿雪已经靠着床头昏昏欲睡。
他瞥了眼桌上那碗不见动过的清粥,坐在一旁擦拭着头发。
孔鸿雪很快醒过来:“贺兰檀……”
“粥凉了,”贺兰檀扔了帕子在一旁,“死撑着做什么。”
孔鸿雪笑笑,摸了摸肚子说:“正好,不想吃了。贺兰檀,明日一早我帮你编小辫好不好?”
他每每对贺兰檀说些请求的话,总会在末尾加上“好不好”,仿佛即便是贺兰檀回绝了他,自己也不是难堪的,仿佛贺兰檀拒绝的是自己的请求,而不是孔鸿雪这个人。
果然贺兰檀只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躺到了床上。
在孔鸿雪看来,就是默认的意思,他吹灭了琉璃灯,摸黑钻进了贺兰檀的怀里,微微抬头亲在了贺兰檀的下巴上。
贺兰檀捏着他的下巴说:“殿下再乱动,就出去?”
孔鸿雪连忙道:“不动了,我要睡了。”
他是真的身心俱疲,阖眼片刻后,呼吸变得轻浅几不可闻,只记着牢牢攥着贺兰檀的衣襟不放手。
反馈回来的小电视落在床柱上,看了半晌:“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单从背调资料上来看,根本是两个没有交集的人嘛。
贺兰檀睨这好奇心很重的妖怪一眼,简洁明了两个字:忘了。
小电视学着之前的宿主重重“啧”出声:“66我明白了,或许这就是宿主被定性为人渣而不是渣男的原因。”
这妖怪又开始了,贺兰檀打断它:“他为何能听到你的声音?”
“……”小电视顿了一会儿,“原因还在排查中。”
贺兰檀不知为何从它身上看出了一抹心虚,尤其是妖怪说完后便拍着翅膀飞走,他更加有些怀疑了。
飞到琉璃灯盏里的小电视叹气,它调出了贺兰檀的改造任务的进度条,再一次感受到了愁是何种滋味,有进展但是好慢,至少说明复仇的大方向没有错,可是……小电视不禁调转视角去看隔着床帏的两个人,难道想要完成任务,真的必须利用孔鸿雪吗?
如果宿主不回乌赤,一直待在大梁多好,小电视沮丧地收起了进度条,它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谁不想回家呢。
翌日清晨,天际熹微,贺兰檀听见声响率先睁开了眼睛。
不过眨眼间,太监推开了殿门,悄声走近床榻几步之外,轻声道:“殿下,殿下?”
窸窣的声响后,孔鸿雪按着贺兰檀的胸膛坐起身,倦乏地捂着脸,问:“何事?”
“殿下恕罪,奴才斗胆,”太监恭声轻缓说着,“快要到殿下该去向圣上请安的时辰了。”
贺兰檀坐起来,孔鸿雪低声道:“父皇病着,近日我必须去漪澜宫侍疾。”
他说完,又扬声道:“替贺兰公子找身衣裳。”
太监领命退出殿内,孔鸿雪挑起床帏:“我搬到东宫时,母妃择了福安进东宫,上一世福安为我布膳时,中了蛇毒……想来那时姑姑是决心要我的性命的。”
福安端着衣物,领着宫女进了殿内,孔鸿雪等她们放下梳洗所用的东西后,摆手令人退下。
福安待宫女退出后才道:“殿下,长公主府上传来消息,今日凌晨,长公主腹痛,小产了。”
闻言,贺兰檀与孔鸿雪双双对视,福安无言躬身退下。
孔鸿雪递给贺兰檀擦脸的帕子,若有所思道:“昨夜我出了漪澜宫,遥遥看到了匆匆离去的姑姑,难道这毒?”
清风道士的蛇毒霸道,稍微控制不住剂量便能要了福安的命。
贺兰檀的眉眼湿漉漉的,晨起时锐利的气势稍减,像是收起利爪的鹰,令人不禁想摸下他的脸颊,他道:“分次下入孔瑛宜的吃食之中,要不了她的命。”
孔鸿雪疑惑:“那看来是昨夜毒发,可假道士不是死了吗?”
“找了个人替他,”贺兰檀漱完口,换上衣袍,孔鸿雪走近替他穿衣,“逗得她团团转才好。”
也是,清风道士此人另有用处,杀了反而打草惊蛇,免得孔瑛宜再送个假道士进宫。
孔鸿雪点点头,系好腰带后拽着末端不松手,良久后,低头说道:“贺兰檀,这是个机会,姑姑小产,无论她与万漱明是如何的情比金坚,没了孩子作为枢纽,势必会与万党生出龃龉,你趁这段时日,回乌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