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鸿雪在金銮殿上说出那句话后，端坐静看朝臣，他神色较之平常冷硬，居高临下扫视过来时，说出“放虎归山”那人直直跪了下去。

“臣失言，望殿下恕罪。”

孔鸿雪依旧笑着：“无事，请起，不过事态紧急，今日劳烦诸位大人，待在金銮殿想个法子出来。”

陆子山没眼力见，站在角落再次开口了：“何苦整个高低好坏呢？要我说嘛，贺兰檀此人厉害，又是跟着咱们大梁人长大，说不准现在的心偏向咱们大梁呢。”

“有道理，倘若此人为我大梁所用，西戎不足为惧，只是不知贺兰檀品行如何，咱们相助他回乌赤，可别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万党有人暗讽道：“得了大梁的好处，反过来再攻打同云州那就是得不偿失了，臣认为，放贺兰檀回乌赤一事，请殿下三思。”

孔鸿雪淡笑着向那人点头，静静看着朝臣们再次陷入了争论之中。

“诸位大人静一静，前几日殿下便已下令，同云州与龙渡州已经加紧边防，既然无法对乌赤听之任之，与其角逐出个混不吝的可汗，不如大胆地将赌注压在贺兰檀身上。贺兰檀回到乌赤后，即便有反意，可也要顾忌着同云州的兵力，何况，西戎蠢蠢欲动，更让乌赤提防头疼，这种情况下，贺兰檀才会更加依赖我大梁。”

“哥哥！”

默默看着朝臣的肃王忽然开口，跪在堂下：“我愿领兵北上，牵制贺兰大、贺兰檀。”

孔鸿雪幽幽叹气：“不必如此。”

他扫视过众臣，莞尔一笑道：“孤意已决，若贺兰檀真为归山的虎，孤也相信大梁儿郎能够抵御外敌。不知丞相有何建议？”

万丞相被他询问的姿态高高架起，心里还记着儿子与长公主做下的荒唐事，他老了，自从幼子离世遭受打击，与年轻气盛的太子明争暗斗中感到越发吃力，万丞相颤巍巍说：“全凭殿下做主。”

孔鸿雪缓缓笑起来。

短短两日后。

那日管事报信之后，很快就有一群人来到了贺兰府宣旨，从那时起，贺兰府陷入了忙碌之中，虽然之前便已经将府中东西运出了大梁。

小电视绕着贺兰檀飞来飞去：“亲，孔鸿雪不再来见你吗？真的不会来吗？亲？”

起初贺兰檀不理它，但是妖怪真的烦，他道：“不来，不会，不见。最后，闭嘴。”

小电视哼一声：“66我告诫宿主，你这种行为是始乱终弃，如果次数多了或是孔鸿雪不满愿意追究，导致的结果会使宿主变成渣男噢。”

“听不懂。”

贺兰檀直截了当三个字堵上了小电视的嘴，拿起自己的横刀出了府。

就在今日。

贺兰檀闭眼，管事从一队人群中上前道：“主子，太子殿下将在城门为主子践行。”

贺兰檀跨马握住缰绳，沉声道：“出发。”

燕京城门，当朝太子率领朝臣在此等候，今日晴空万里，黏腻燥热的夏风拂来，他听见了几声抱怨。

“这贺兰檀怎么还不来？”

“不过是个质子，如此大张旗鼓的，咱们大梁给足了他贺兰檀面子。”

“就说来早了干等着，你看看，殿下的脸色何时这般难看过？”

“鸿胪寺的人多事，也不靠谱。”

“天真热啊……哎，是不是来了？”

孔鸿雪眉宇一动，半转过身望去，便见贺兰檀为首策马而来，他身姿高大挺拔，乌黑的发高高束在脑后，露出了锐利坚毅的眼神，无一不透露着潇洒意气，看得孔鸿雪的眼眶微微发热。

贺兰檀勒马停下，旋身下马出现在孔鸿雪面前，手掌按住胸口，欠身行乌赤礼节道：“见过殿下。”

孔鸿雪多看了几眼他穿在身上的深红色曳撒，温和笑道：“王子多礼了。乌赤变故还需王子……”

孔鸿雪说了一番话，末了，群臣跪伏在地高喊储君千岁，他借着身体的遮挡，悄悄在袖口拿出一个东西，再借着宽大的衣袖塞给贺兰檀。

贺兰檀下意识攥住。

“回乌赤去吧，”孔鸿雪低声道，众目睽睽之下不能亲不能抱，孔鸿雪不错眼地望着贺兰檀的面容，“这些人说放你回乌赤如同放虎归山，真的吗？贺兰檀，你会回来咬死我吗？”

贺兰檀捏着手里的东西没有回答，他看到了孔鸿雪微蹙的眉，湿红的眼角和颤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