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无忧。”

孔鸿雪只看着这四个字，心里便甜滋滋的，多日的劳累疲倦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坐在长榻上，展开第二页纸。

福安为殿下端来一碗清粥，轻手放下后候在一旁。

贺兰檀送来的几只獒犬崽里，有一只特别的调皮，它扭着肉乎乎的身体跳到新主人的腿上，娇嫩地“汪汪”叫了两声。

这信里寥寥几句说完了正事，孔鸿雪蹙着眉撸狗沉思，良久之后叹气，却是喃喃道：“何时再见呢？”

彼时贺兰檀仍在燕京，太子殿下催促着他回乌赤，如今顺了他的意，孔鸿雪又是按捺不住满腔的想念。

不过还好前世单相思几年光景，孔鸿雪忍得住。

“熄灯，孤要睡了。”

去梦里见他。

两日后，有关乌赤的消息“慢腾腾”送到了朝堂之上。

暑热正盛，朝臣们商讨国事许久没个定论，应储君的吩咐，金銮殿内四角放着冰，隔着纱帘，几个宫女扇扇，徐徐将凉意送入殿内。

天圣帝久不露面，孔鸿雪高坐堂上，听着臣子们商讨。

“不错，这贺兰檀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看才回去没一个月呢，竟真的收服了十六部做乌赤可汗了。”

“现下只有十五部了，巴根部残余的老弱妇孺归顺王庭，没想到贺兰檀也是肚量大能容人。”

“这般顺利？还以为要打个你死我活，看来当年将贺兰檀留在燕京为质，实属明智之举，否则有他在，乌赤迟早要反。”

“观这厮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诸位大人莫要忧心了。”

好的坏的层不出穷，孔鸿雪默默饮茶，余光将万丞相父子的不甘尽收眼底。

他放下茶盏，轻微的磕碰声令朝臣敛声，孔鸿雪笑道：“既然贺兰檀将继任可汗，我大梁是礼仪之邦，也要送一份礼，以表和睦。”

“殿下考虑周全。”

“送茶叶如何？下官听闻茶叶在乌赤贵比金银。”

“非也非也，茶叶在大梁并非稀罕物，若贺兰檀心胸狭窄，必会以为我大梁以此物折辱乌赤。听闻这新可汗未有妻妾，臣认为，不妨择选一名贵女，送与乌赤和亲。”

“好主意！”

“和亲好啊！”

这接二连三的称赞听得孔鸿雪不禁眯起了眼，他轻轻开口：“不妥，乌赤尚未有求娶之意，以女子婚配为由，这笼络讨好之意溢于言表，有损我大梁风范。”

储君年轻，还是好面。但此话有理，提议和亲的臣子跪下告罪，孔鸿雪和颜悦色令他起身，继续道：“送礼自然要考虑乌赤的想法。”

“那乌赤想要什么呢……嗯……”

这话仿佛对金銮殿的朝臣使了定身术，“同云州”三个字不约而同的在他们的脑海中显现。

这东西可不能送，提也不能提。

孔鸿雪状似没有看出臣子们精彩各异的神色，他道：“此事不急。今日诸位若是无事启奏，便到这里吧。”

毕竟不是正经的早朝，太子殿下婉言劝退，诸臣起身行礼，在太监的引领下离开。

福安为殿下扇扇：“殿下，可要传膳？”

孔鸿雪的面上并不高兴：“待会再说……我知道他想要同云州。”

“日后贺兰公子与殿下同结连理，”福安安慰自己视为孩子长大的殿下，“诸位大人也不会再有异议。”

若是换在平常，孔鸿雪许是害羞笑了，但今日听见有人提出要与贺兰檀和亲，难言的酸涩落寞扑面而来，他失落道：“贺兰檀未必要我……罢了，不提，让姑姑府中的人暂且按兵不动，传递消息即可。”

“是，”福安点头，又道，“方才奴才看丞相大人脸色不佳。”

孔鸿雪道：“万家近日风头胜过于我，也该让他们吃些苦头，让底下的人多说几句万丞相的‘好话’，一日不落。”

他察觉到万党与孔瑛宜生了嫌隙后，学着贺兰檀用人伪装清风道士的法子，雇了些燕京讨饭吃的叫花子，让他们多夸奖些万丞相，那些话中，万丞相为大梁鞠躬尽瘁，功高盖世，甚至连太子殿下都要对其礼让三份，尊称一句“相父”。

孔鸿雪思及此，嗤笑一声，天圣帝尚在世，怎么能有相父存在呢？

在满朝文武这些人精的心中，这不是想造反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