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空间狭小,他们只能躲在床帷后,从那个角度,刚好一览无余地看到坐在床边的洪翼飞和躺在床上的华月儿。
“我怎么会在这儿?”华月儿不顾身上的伤,起身四顾。
“你在战场上用力过猛,又受了伤,昏迷了。”
“我是替大梁国出征的,”华月儿喃喃自语,“我应该在战场上战死。”说着目光如炬,瞪向他。
“本太子不知你缘何与我为仇,玉佩还在吗?”
华月儿下意识摸向袖中,“你偷了去?”
洪翼飞笑了笑,果然手心一块玉佩,正是之前送出去那块。
“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杀我。”
“卑鄙无耻的小人!”华月儿抽出短剑刺去。
洪翼飞轻而易举地制止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等你死了我烧纸告诉你。”
洪翼飞收敛了几分神色,“大梁国从今日起,便不复存在,如果真的想要止战,就等本太子上位,一统天下,休养生息。”
华月儿握剑的手抽了两次,都被对方握得更紧。
“如果你不希望这里的百姓有一个孤独冷血的君王,就好好陪在我身边。”
“你妄想。”
洪翼飞摩挲着掌心的玉佩,“这块玉佩也是虎符,本太子给你一个时辰考虑,如若不应,我便出兵踏平大梁,或人或兵或物,一把火烧个干净。”
华月儿目中露出痛楚,半晌,冷笑道:“你不怕我趁你不备,取你的狗命?”
洪翼飞慢慢把她手中的短剑抽出,扔到地上,“虽然我也解释不清,但是看到你时,便知自己早已爱上了你,也知道,你不会再杀我。”
他捧起华月儿的脸,靠近她,吻了下去。
“留在这里,不要离开我身边。”他喃喃道,手中开始有了动作。
此时,在床帐后面,华星儿眼前漆黑一片,她一边挣扎一边愤愤道:“你捂我眼睛干什么?放开我。”
“这不是小孩子可以看的。”
“我才不是小孩。”
床上,华月儿在喘息的空隙,发现自己已经紧紧抱住了男子,她的眼睛流露出某种上瘾得到满足的迷醉,这种迷醉是快乐的,也是痛苦的。
她沉入男子的怀抱,吸食着他的吻,感受到她的回应,男子越发深入,仿佛天地间已无其它。
一个时辰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当洪翼飞从帐中再走出时,就已注定大梁国不复存在,数十万百姓的命运,取决于另一个入侵国家的君主,而君主旁侧,必有美人相陪。
华星儿看着熟睡中的姐姐,脑中闪过一个不愿相信的猜想。
酒杯继续旋转,在之后,她接连穿梭,看到了许多人间眷侣的画面,两人如何在皇宫中嬉戏,如何在夜幕下依偎,如何在帷帐中无休止地欢愉。
华星儿看完这一切,越发变得沉默、无声无息。
她很想笑,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下来,“原来那三年,姐姐一直留在人间。”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她最信任的人却在另一方天地享乐。
“姐姐离开了整整三年,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的。”她捂住脸,眼泪顺流而下,柔弱的双肩上下抖动,痛彻心扉地抽泣着。
晧月当空,城外河边,依稀可见皇城中的灯火,而在这个静谧的角落,没有人会关心一个少女的伤怀。
“如果她告诉我一切,我会祝福她的,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我一直希望她更快乐,我不会打扰她的……”
“她把我送去离山的时候……我一直猜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是不是我哪里不好……”
尹天在她身后,无声地看着这一幕。
华星儿越想越伤心,她呜呜地哭声持续了很久,后来,身边不知怎么多了一个人,她本能地靠近,在他怀里抽泣。
“我还以为,人间的皇帝都很老,姐姐肯定是被骗了。”
尹天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抽动的耳朵,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伤心了。”
“所以你傻乎乎去偷定光仪,以为能还她清白?”
华星儿泪水涟涟的脸上又皱起来,眼泪决堤而下,皱起小脸又哭起来, “我每天都期盼见到姐姐,为什么她会抛弃我呢?”
“别乱想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姐姐为什么会喜欢那个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华星儿哭累了,在尹天怀里睡着了,即便睡着,也时不时会抽动两下。
尹天机械的拍抚终于停下,这个世间的黑暗与光明同样具有强大的力量,也许早点明白这一点,在真正得知真相后,她也会少痛苦一点。
他抱起怀里的人,向远处走去。
离开前,他开口道:“自身种下的果报,若真能转移到他人身上,是天道所允许,还是无谓可悲的挣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黑暗的虚空。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华星儿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还在梦中,但是昨晚的事历历在目,她还是很快清醒过来。
清醒是清醒,但她现在是在哪?
这段时间一直在酒杯的牵引下出入皇宫,原来那只酒杯便是从洪国出土,在当时,很难有人真正用上这种铜器锻造而出的酒具,而仅有的两个,便由国君和王后在用。
也因此,一个酒杯上沾染了姐姐的妖气。不过,她印象中,祝来财发现的古董是一对酒杯,至于那个酒杯是否有神奇之处,她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