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男生之间一句“我恁爹”就可以玩笑般盖过去。
但迟阙沉默了。
台灯的暖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手指捏着贸然扣下的材料,可能因为用力,纸的边角被揉搓得翘起。
他温沉的目光一直落在云绥身上,轻而沉默地扫遍全身,却始终没有与他对视。
云绥忽然想到,曾有人说,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户。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迟阙,视线划过他颤动几下又归于沉寂的嘴唇。
欲言又止,不敢直视。
树枝随着冷风抖动,肆意拍打着玻璃。
“啪”“啪”
仿佛谁的心跳在颤动。
“说话呀。”他微微向前,鞋尖蹭了蹭迟阙的小腿,“敢做不敢当了?”
迟阙的目光在鞋和裤子的接触面上来回流转。
“看什么呢?”云绥失笑,得寸进尺地接着蹭,“不会要我赔你裤子吧?一两万的东西,至于的?大不了我家裁缝上门给你订做……”
话还没说完,他的脚踝就被人捉住了。
云绥穿了一条阔腿裤,裤筒下就是小腿皮肤,张滚烫的温度覆在脚腕皮肤上,令他浑身一激灵。
他想收回来,却在挣动中再次擦过迟阙腿侧。
“别蹭了。”迟阙骨节分明的手不轻不重的捏着他的脚踝,大拇指抵着他的脚腕按了按。
云绥瞬间瞪大眼睛。
他这是被人非礼了?
正当他打算兴师问罪之际,迟阙突然放手。
“抱歉。”他十分礼貌地后退凳子满怀歉意,“刚才做事没过脑子,冒犯你了。”
云绥迷茫地眨了眨眼。
大概没想到会被后发制人,他一双桃花眼差点瞪成圆杏眼。
迟阙终于抬头,黑沉的眸子只专注的装着窗边人的身影。
片刻后,他轻叹一声,把强行扣留的数学题目重新放回云绥怀里:“对不起,不该随便拿你的东西。”
云绥愣愣地接过。
就这么还给我了?
用这种疏离客套的方式?
就因为我刚才随口说的一句试探?
“你连句玩笑都不乐意开了,是吗?”他拉下脸,沉声问。
迟阙再次垂下眼,沉默以对。
云绥冷笑:“遇到不想回的问题就视而不见,冷暴力玩的这么溜吗?”
他忽然很想把这份材料摔在桌子上,甚至直接摔在迟阙本人身上,但朋友的身份又让他没有发作立场。
之前没看清心意时,只觉得委屈和不解。现在想明白感情了,难过和酸涩只增不减。
憋屈的火在心口熊熊燃烧。
“今天下午还在超市和我打哑迷说陪我,现在开始玩客气装不熟?”他怒极反笑,把两份资料叠起来卷成筒,强行抬起迟阙的下巴,“你要不要跟洪世贤争个高低啊?”
迟阙顺着他的动作抬头,完全陷入被动却还温和的笑了一下:“洪世贤的问题是恋人层面。”
他语调平和,甚至语速都放满了一几分:“我们是好朋友,这个比方不太准确吧。”
云绥:“……”
原来人无语到极点真的会笑。
迟阙静静地望着他,嘴唇轻颤发出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不说出来也行。”云绥自然没有错过他的神态变化,冷哼道:“你不说我问。”
被硬硬的纸筒挑了下下巴,迟阙下意识仰头。下一秒,纸筒就拍在了喉结上。
“谁家好朋友会握对方的脚腕?”云绥凉凉地问。
迟阙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滑动时被纸摩擦的感觉愈发明显。
他笑着伸手捏住纸筒边缘,并不硬抢,只是缓缓上抬,直至他不用被迫仰头。
这个不舒服的姿势保持了太久,他咳嗽着清了清嗓子,低哑地笑道:“之前你脚伤,我上药的时候没摸过你脚踝吗?”
云绥眸光一凝。
迟阙捏着纸筒起身,将云绥夹在他和窗户之间,手穿过他耳畔,敲了敲他身后的玻璃:“下来吧,夜里凉,而且不安全。”
相似的姿势,让云绥的记忆顷刻回到月考中午的家常菜馆。
“情人。”
迟阙手按在墙上呢喃出的两个字和现在这句八竿子打不着的关心意外重叠。
新仇旧账同时涌上心头,云绥推开他跳下窗台,把四份资料拍在桌子上面,无表情的进了洗漱室。
迟阙后腰靠着桌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
这次真的过分了。
他在心里警告。
明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说不出彻底划清界限的话,甚至还做了越界的触碰。
云绥评价的没错。
他就是一个优柔寡断,既要又要的“渣男”。
直到云绥洗完澡上床,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直到第二天早上,忘记定闹钟的云绥被迟阙叫起来,才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为了防止学生之间互相包庇,隐瞒作业情况,培训基地的座位每天早上随机分配,领取号码牌后……在指定位置入座。
云绥看了一眼自己的号码牌,又悄悄瞄了一眼迟阙的。
一个A3,一个b5。
真是是想都坐不到一起,呵呵。
“我先走了。”他冲迟阙撂下这句话,背着包转身进了教室。
重生平等式分座位方法的最终结果就是所有人进入教室的第一件事都是询问同桌的名字和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