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爬上藤蔓。
连丝蝉鸣宋京绽都听不见。
死寂
阴冷
像被某种大型爬行动物盯上,色彩斑斓的身躯碾过宋京绽的每一寸肤肉,獠牙打量着如何下嘴。
在这漫无目的的空洞中传出一丝低低的泣音。
宋京绽刚被养起点肉的身体迅速消瘦下去,细条条的指头上挂着硕大的宝石戒指。内圈刻着拙朴的家族字母首拼。
每日傍晚,都有固定车辆驶入庄园,然而是菲佣沉默关紧的大门——“彭”,再无半点声响。
庄园外围墙上拉着高压电网,地下是许多试图越过电网的昆虫尸体,腐烂在地底,充当玫瑰的花肥。
月余之前,买下这座庄园的富商带着他心爱的小妻子来庄园度假。
“我的太太患有心理疾病,不喜欢被外人过多的瞩目。”脾气温和的东方富商这样讲,彻底打消了菲佣的疑心,当然,还有双倍的薪资可拿,只要管住嘴,不跟这位太太有任何交集。
这样轻松的工作,不是很常见的,菲佣都强迫脑袋做。
戚容推开房间门,异域情调的装潢与国内的公寓完全不同,美丽的净面落地窗被完全封死,防弹玻璃的材质,寻常的破坏根本无法将它撞开。
周密
安全
是独属于戚容和他的小珍珠的爱巢。
正中置着一张软床,蕾丝纱幔垂下来,里面的人影起伏,小腿一抽一抽,睡得并不安稳。
戚容掀开床幔,去揉他被锁链紧紧扣住的脚腕,因为长时间的卧床,被束缚的这根小腿消瘦,已经有了萎缩的征兆。
因此,宋京绽的这根小腿在夜晚总是让他疼痛难忍。
在他手指碰上宋京绽身体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惊醒,蓦然往后回避,引得锁链发出轻响。
菲佣只是将饭放在门口,有内推的旋钮,能够将门下面打开一条让食盘通过的缝隙。而这扇门的钥匙,只掌握在他的丈夫手里。
没有人疑惑。
一个有些怪癖的,不爱出门的妻子,有这么一位温柔沉静的丈夫,就已经是多少年修来的福气。
更何况他还精神失常,经常在房间里发出呜呜的哭泣。
菲佣散去,整个庄园静的可怕。
他们是在月余前来到异国的。可以这样讲,是戚容单方面将宋京绽带来这里的。
他被喂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就人事不省,醒来已经到了这里。
这里没有其他任何宋京绽熟悉的人,甚至连求救的话都没人能听懂。
只有戚容
如果戚容不来,宋京绽就会成为这座庄园的一具干尸。
但他一来
宋京绽就无法控制对他的惧怕。
戚容病的更厉害了,只有宋京绽知道。
一如现在——他抚摸着宋京绽厚而毛绒绒的长发,在他的发间穿插,触感鲜明。
戚容不说话。
宋京绽觉得那只手会在下一秒将他的脸掼在地上,拿钢锥插入他的脑髓里去,戚容常常给宋京绽这样的错觉。
他好像很爱他,离开他仿佛活不下去。
又好像恨他入骨,连血肉都啖食。
今天戚容有些不一样,他给他带来了一盘磁带。
光屏一打开,录像里面的少年就露出几颗白牙齿,除了他额角上的伤口,看不出任何曾经被暴力伤害过的痕迹。
“宋京绽,听说你现在在S国?真是的,不声不响的辞职,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录像带里面的少年自顾自道:“现在是不是在跟你先生度蜜月?听说你们还计划周年旅行,真是幸福啊!”
他发出由衷感叹。
宋京绽的内心恍惚了。
他的视线慢慢从录像上喋喋不休的少年转到戚容身上,张了张嘴,眼睛里的疑惑要化为实质。
“怎么了?”戚容问。
宋京绽刚想说,他分明记得那一天,戚容将人打的头破血流,阴恻恻的眼睛出现在他每晚的梦里。
结果还没等他说出口,戚容就一脸宠溺的说:“你这些天真是不对劲,怎么天天都在睡觉呢?”
他的吻刚要落到宋京绽的嘴边,被他一偏头,瑟缩躲过。
戚容也不恼怒。
他身量高大,从远处看能将宋京绽完全笼罩,他平静地,用一种十分疑惑的语调问他:“你不记得了吗?”
戚容将衬衫卷过手肘,露出里面的一条手表,那是条做工粗糙,与戚容完全不匹配的装饰品,但他戴在手上,连睡觉都不肯摘下。
戚容说:“情人节那天,你不是结清了咖啡店的兼职工资,给我买了这块手表。”
他问宋京绽,你还记不记得?
完全陌生的记忆被灌输进脑袋里,宋京绽却想不起来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