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容的疯病越来越重。
这是宋京绽被他带到戚家老宅之后才发现的事情。
他看见戚容随身装着白色小药瓶,药瓶上写满了宋京绽不认识的异国文字。
这时候时间线已经拉过那些亢长的沉痛期,宋京绽的记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不再清晰真切。
他对于那个生他养他的小地方淡忘的速度和迅速熟悉戚宅的速度一样的快,十八岁过后的人生就像是开了快进键,每一天戚容对他的迷恋都要更多出几分。
这表现在戚容刻在基因密码里的偏执和疯癫里。
他会在爱欲交加的时候吻住宋京绽的唇,摄取他嘴巴里微弱的氧气,拿丝质的柔韧领带缠住宋京绽的脖子。
通常这个时候,他会一脸郁郁地看着宋京绽的脸,问他到底爱不爱自己。
长时间的麻木已经让宋京绽熟练的说出戚容想听的话。
爱,最喜欢,最爱戚先生。
诸如此类。
戚容的眼泪会比宋京绽要先掉下来。
他总在宋京绽的温柔里溃不成军,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病的很严重了,他每天都能看见宋京绽牵着别人的手要离开他。
宋京绽笑的眉眼弯弯,转而又恶毒将他抛弃。
这成了戚容的执念。
有时候他会很怀念在庄园里把宋京绽锁起来的日子,又看着宋京绽眼睛里的怯懦和害怕的时候不无可惜的打消这个念头。
他想,宋京绽既然是他的,为什么不能任由他在身上打上属于自己的印记呢。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细密的纹身钢针蘸取颜料落在宋京绽腰上的一刹那,宋京绽的瑟缩和眼泪又成了束缚他的理由和借口。
戚容想,我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这是我的孩子,我从那么小养大的孩子,我有权利对他做出任何我想做的事。
然而他只是一下扔掉了钢针,把宋京绽抱起来,一遍又一遍的跟他道歉。
行为和意志被割裂成了两个人,一半要拖宋京绽下地狱,另一半只想把他抱起来,让他不要再掉眼泪了。
很多时候,戚容在这种暴戾的扭曲中达不到自我的平衡,就会麻木的陷入恒久的痛苦中。
而宋京绽只是陪着他。
陪着他度过情绪无法自控的每一个时刻。
终于有一天
宋京绽还是知道了他母亲的事情。
多嘴的下人在背后窃窃私语,他们也没有想到那个时候宋京绽正缩在沙发里看书。
他那么细骨伶仃的一个人,随便藏在一个地方就不会被人发现。
戚容犯病了。
大批的私保和戚容的医生相继到来,最后到的是岑楼。
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戚宅,已经料想到了这种局面。
不过到时还是吃了一惊。
不是被吓得,而是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在戚容犯病的时候居然有人敢上前制住他。
那个娇娇的,眉眼灵秀的男孩子,被戚容娇惯的没有底线,却敢在他脑袋充血持械攻击的时候扑上去抱住他。
在背后议论是非的两个仆人吓得瑟瑟发抖,手上还有戚容因为宋京绽扑过来而砍偏了的口子。
他第一次觉得戚容眼光好。
养的这个孩子难得情深。
宋京绽扑在戚容身上,戚容手里的尖锐被他牢牢握在手心。他分明已经吓得发抖了,还不松开。
岑楼有经验,从私保手里要来电击棍,朝戚容的腰心击了过去。
瞬间穿梭的电流让戚容发出一声野兽悲悯的哀嚎。
一下
两下
第三下的时候,宋京绽边哭边劝他放过戚容。
岑楼笑了。
戚家这些年有不少钱都投在了医疗资源上,建在市中的疗养院,闹中取静。
没有人知道,这是为戚家的太子爷专门建的。
私保将戚容勒上束缚带钳在病床上,一针镇静剂推进他的血管里,戚容因过力而暴起的青筋才才渐渐平息。
他还有力气,岑楼手下不留情,又一针肌肉松弛剂推进去。
戚容彻底老实。
在病房外面
老实可怜的小家属眼巴巴的盯着里面的戚容,从外表上来看,过于柔和的五官已经让他看不出一个男孩子的痕迹了,他手心无茧,戚容把他捧在天上。
在消毒水和冷色调的疗养院里,他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岑楼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他迎上去,先唤医生好。
恭敬,拘谨,又有些藏在深处的埋怨。
岑楼冷笑,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
他听见自己恶劣的声音:“宋珍珠?”
岑楼说;“我听他这么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