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那张饱满微噘的唇瓣,玫瑰花汁一样的鲜妍,有淡淡甜香飘过岑楼的鼻息,在戚家,他也曾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揉皱的一堆昂贵布料,他心颤腕烧,连呼吸都不敢加重。
如今人已近在咫尺。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安然地睡着。
岑楼简直要疑心宋京绽是上天派来蛊惑人心的精怪,不然怎么能生的这么...这么处处合他心意。
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近到宋京绽只要在此刻睁眼,睫毛就能蹭到他的面颊。
岑楼居高临下地
从他紧紧闭着的天真的眼睛轮廓,到精绝挺翘的盒鼻,最后落到......
岑楼心脏跳动如鼓擂。
他忽然垂眸
掌心盖在那薄而料峭的眼皮上,他刚刚哭过的眼睛,现在甚至还热.胀.发烫。
岑楼轻轻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手心传来轻轻的瘙痒。他大概是睁开了眼睛。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谁管那些呢,他由衷地爱着这个孩子。
爱、
这个字从他心里油然而生的那一刹那,脑中巨震,而面上不显。
只是几息,他离远了些,像哄一个天生可爱的孩子,轻轻用另一只手拍打他的后背。
“好好睡觉吧。”他说。
直到那被覆在手心下的长睫重新合拢,他关灯,轻轻抬手关上了门。
门里。
那被他以为早已熟睡的孩子,睁眼时一片清明。
......
这份遗产认定书,除了戚家那些蝇营狗苟,在外界就只有他和时柏知道。
书房尘灰升腾,遗产认定几个字被火舌舔舐,瞭烧成灿灿星子,在什么地方,也有这样升腾漂浮的一团灰。
岑楼歪头想了想,终于记起。
是在戚宅,那些烧给戚容的纸钱冥币,也是这样的一团灰。
升腾
飘散
最后被雨水打下,和泥土混合,长眠地下。
连同打在宋京绽身上,属于戚容的印记,都统统灰飞烟灭。
岑楼怀着该下地狱的野望,亲手折断了宋京绽尚未萌芽的羽翼,连同他的自由,摧毁干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对于宋京绽的这份不可言说的心思,随着一次次进入戚宅,给戚容看病,宋京绽全心全意依恋在戚容身上的眼神,让他嫉妒地快要发疯。
“砰!”
佣人一下拉开书房的门,惊惶急促地,“岑先生,快,快去——”
她甚至连话都还没说完,岑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错身出去,直奔楼上。
——
助理一度以为自己上辈子是陀螺变的,稍稍转的慢一点,就被人用鞭子一下抽过来,挥打鞭挞。
车子在他踩到120迈时短暂地响起警报声,然而没有人有空关心。
迈巴赫碾过雨水,驰骋过高速道。
岑家的仆佣早已等在岸口。
时柏被一身硬挺的高定西装包裹,头发略略散下,苍白冷峻的一张脸上依旧镇定。
但唯有助理知道,他手抖的已经连方向盘都握不住。
他语调强硬,单刀直入,“我的人在哪儿?”
佣人安抚他的情绪,“医疗队早已赶过去了,现在情况暂且不知,但还请时先生放心,想必是没有——”
后半句的没有什么大碍还没说出,时柏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盘旋的楼梯一层接一层,时柏脚步虚浮,已经接近站不住。
他既害怕自己上去看到不能接受的画面,又害怕他的小白鸟独自面对孤寂深冷的痛苦,直到在痛苦中溺亡。
“宋京绽自杀了。”
岑楼的一通电话,将他直接从飞往W国的机场拉了回来,他庆幸没有坐上那架飞机,但更抵不过此刻看见宋京绽还活着的劫后余生。
已经站不住,在握到小白鸟冰凉的手时就惨然跌地,他重重地出了口气。
透明点滴通过针尖输进他薄薄皮肉下的黛青色血管里,宋京绽脸色苍白,沉沉昏睡过去。
岑楼亦是一脸青色,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重物砸下的窟窿豁口,在他脚边,是四散的碎片,沾着血,粘稠而浓郁地染脏地毯。
“时柏。”岑楼淡淡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戚容的死对宋京绽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件能轻易接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