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州把书包往书桌上一放,整个人趴在上面,刷着白漆的墙面再往上是窗户,开了一半,玻璃上映着教室的倒影。
一排排的课桌,成双成对的,就自己空出来了,在这有序的的排列中显得突兀。
每个人都有同桌,就他是一个人坐的。
眼神黯了黯,这样明显的对比,倒显出他内心的苍凉。
不想陷入自我厌弃,但是周遭的一切又在叫嚣着他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可伶至极。
轻叹一气,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就算每一处都在诉说着他是异类,他也要坚强,异类就异类吧,做好自己就好,这是属于他的独一份的自豪。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传来一阵喧嚣,有脚步声、吵闹声……还有各种声音杂糅在一起的噪音,很刺耳却也热闹,是青春的气息,肆意又张狂。
教室里涌进了一波人,就像煮沸的油锅里落了一滴清水,炸开了锅,沸腾不已,这些声音很多,说什么的都有,在耳畔张牙舞爪的穿梭而过,宣示着存在感,真吵。
伸出手揉了揉耳朵,把脸埋进书包里,手掌顺势掩住耳朵。
由州感觉像回到了上辈子,刚住进病房时,病友都是中老年人,就他一个少年,刚开始看他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会想拉着人惺惺相惜互相宽慰几句,可是差了几十岁的代沟注定让他们聊不到一块儿,久而久之就不理会他了。
几个病友会凑在一起话长里短,说到激动时也是大嗓门,经常惹得医生护士来警告,他有时会坐着听他们说话,无聊了就把被子一盖假装睡觉,隔绝外界的声音,他们看有人休息也会降低音量。
还是很吵,音量一点儿也没有降低。
对了,他穿书了,现在是一名高二学生。
把头抬起来,扫了一圈教室,同学们都很欢乐和谐,他们玩闹嬉笑着,每个人都带着笑颜,真是刺眼,他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看着现场版美好的校园生活话剧。
是一场喜剧吧,一场除了他以外的喜剧。
如果光有阴阳两面,那么,他就是光线下的投影,躲在阴暗角落里窥视着在阳光底下幸福生活的人们。
病痛磨没了他的朝气,病人的□□时常在耳边响彻,在嘲弄着他即将枯败的身体,他的活力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耗没的。
他应当是喜欢安静的,他习惯了寂寥的在一个地方呆上一整天,因为他除了等待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他把自己封闭成一个不愿与外界接触的旁观者,这是一个只能等待死亡的病人的通病,换一个说法,就是看开了。
这样喧闹的场景他不讨厌也不迎合,他好像与人际关系有些脱轨,掺不进这其乐融融的画面。
黑板右上方挂了一个时钟,分钟滴答滴答的走着,在这个充满噪音的空间里,他是听不到转动的,就这样一直盯着它走完一圈又一圈。
应该快上课了。
高二级办公室。
冯向国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路平清,太阳穴旁边凸起的青筋还一抖,不可置信的大声嚷道:“你说什么?”
“老班,你这年纪也就快四十,也还没到耳背的地步呀。”路平清一脸伤感的说,还略带惋惜的看了他一眼。
这可把冯向国给气的,差点心梗。
在心里快速念了几遍“不生气不生气,气坏了没人替”,做好心理范设后,已经可以冷静的正常交流了。
“你要去8班?”
“对。”
掀开眼皮督路平清一眼,见人回答的绝对,倒是没有半丝犹豫,这小子就是头倔驴,认定了的事就是把头磕破也要继续下去。
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让他放人,属实有些不甘心,路平清是浑了点,说话毒了些,但是脑子也是极好使的,要是想,年级第一就是他的,偏偏是个懒散的主,就以一个轻飘飘的不想上台给新生发言为由,把成绩给压到年级全十。
“理由?说说你这又是闹哪出?”用手掌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
“没有理由,硬要说的话,就是我要早恋。”
路平清一副悠然自得、跃跃欲试的姿态差点让冯向国把手边的水杯砸过去,气血翻涌,瞅到旁边厚厚的一本教案,拿起就往人身上砸。
气得他都胡言乱语:“你要敢早恋,我就天天去抓。”
这下可乐坏路平清了,“好嘞,谢谢老班成全,我一定会打赢地下恋情守卫战的,那我就先回去搬东西了。”说完就把教案放回去,一溜烟跑没影了。
“——快给我滚。”
这中气十足的大嗓门,离办公室近的老师同学都听到了,还在诧异是谁惹得他们级长发这么大火气,一眼就看见路平清快意的从里面出来,了然了。
能把人气出内伤的,也只有这位校霸了。
路平清表情欠欠的,想着等下见到人震惊的样子,心情更好了。
因为开学典礼,大课间时间被占用一半,也就没用进行跑操,让同学们回教室,除了几个力气大的同学去搬书,大部分同学都回了教室,还有零零散散几个在走廊聊天。
路平清搬着桌椅从走廊走过,在那些同学眼里就这样招摇过市的走进了高二(8)班。
一瞬间,‘校霸去祸害高二(8)了’的帖子在学校论坛炸开了锅,把那些潜水的八卦鱼都炸了出来。
1L:“什么???去8班了。”
2L:“对,我是目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