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稚第二天是被邵朗星源源不断的微信提示音吵醒的,他困得睁不开眼,一把将手机扔远了些就想抱着被子继续睡觉,结果下一秒,邵朗星直接弹过来了一个语音电话。
宁稚痛苦地又把手机捡回来,看了下时间:“还不到早八点……”
“你有教师资格证吗?”邵朗星似乎在路上,周边都是行人时低时高的讲话声。他步履匆忙,语气也很急:“我现在回去找你,你准备准备,一会儿我领你去见我妈。”
宁稚一下子掀开被子,瞌睡虫都被吓跑了大半:“什么,你要带我见谁?”
邵朗星也是一顿,过了会儿才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反正你赶紧起床,我马上就到了。”
宁稚嘴上嗯嗯哦哦地应了下来,撑着床板要下地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昨天自己好像回的是自己家。
而且还顺便把喝到最后站都站不起来,痛哭流涕念叨‘绒绒我好想你’的郝卓也给带了回来,就安排在隔壁的客房里。
思及这里,再想想邵朗星刚刚说的马上就到,宁稚的心态不由得产生了一些变化。
“……要不,你慢点走?”宁稚试探着道。
但大概他的语气太诚恳,邵朗星反而以为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再慢能慢到哪儿去,我都已经进小区了。”邵朗星跟门卫打了声招呼,又道:“刚问你的话怎么不答,有没有教资的证?”
宁稚还在考虑该怎么告诉他自己现在没在公寓这事,不怎么过脑地道:“大学就考下来了,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邵朗星哦了一声,自然道:“你不是跟邱幼远没聊妥吗,我给你找了个别的活干。应聘时间在今天十点,考官是我妈,我等下送你过去。”
宁稚眼前一黑,轻声呢喃:“还真要给我找工作……”
他的声音太小,邵朗星没听清,一句“你说什么”问到半路,倒是先听到了那边传来了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郝卓从客房踱步出来,顶着个爆炸头出现在宁稚的卧室门口。
“跟昨天碰见的那大学生打电话呢?”郝卓倚在门边,大着舌头道:“家里有一次性洗漱用具没有?给我一套。”
宁稚没有出声,一边打手势一边给他比口型:在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
郝卓点点头,啪嗒啪嗒踩着拖鞋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
宁稚用肩膀跟耳朵夹着手机,手上不受影响地把被子叠起来,跟邵朗星商量道:“我觉得我现在状态挺好的,要不那工作的事……”
“你把谁带回去了?”邵朗星干脆地打断他,顿了顿又道:“还是昨天我走之后你出去住的?”
宁稚沉吟了下:“我……现在确实不在你那。”
邵朗星没说话。宁稚于是又习惯性扯了个谎:“我跟一个朋友喝了点酒,是在他家住的……不过他是直男,女朋友没断过的那种,你别担心。”
这句话似乎莫名戳中了邵朗星的某个点,宁稚在电话这头听着,明显感觉他心情好像没有刚才好了。
“我管你和谁在一起喝酒?”邵朗星冷声冷气道:“你现在马上穿戴整齐地过来,别跟我废话。 ”
邵朗星挂了电话,宁稚还有点发懵,捏着手机久久没有回神。
而这时候郝卓刚好整理完自己的仪容,又重新折回了宁稚的房间门口。
“怎么,新男友说话不好听?”他像是一副已经猜到的模样,整待以暇地看向宁稚:“不是吧,你比邵朗星大了快一轮,就这么由着人家喝来喝去的?”
“哪有那么夸张。”宁稚把手机往床前桌上一丢:“分明只差了七岁。”
郝卓哭笑不得:“我的好哥哥,这是重点吗。”
“不过你真别不在意。”郝卓停了几秒,往宁稚跟前走了走:“你要是想跟他一直谈下去的话,还是不要太迁就。人人都会得寸进尺,再这么相处下去,你受不了是迟早的事。”
宁稚推开他的肩膀,从衣柜里把长久不穿的正装翻出来,一件件拎出来放在床上捋平。
“我心里有数,就是不想跟他吵而已。”宁稚搭好了要穿的衣服,抱出条新浴巾准备去卫生间冲澡,关门前漫不经心道:“反正……”他顿了顿,又像觉得没意思般:“算了。”
郝卓心里动了动,敏感地发觉,宁稚没说出口的下半句话,应该是:
反正也谈不了太长时间。
郝卓斜眼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为,大概能猜出来,自己昨天听墙角得来的消息八成是要成真。
“那你现在什么意思?”郝卓抻着脖子扬声问道:“别告诉我你要放下手里的正事不管,真去邵朗星妈妈那挣一月几千的工资。”
隔着一层门,宁稚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来:“琼姐都没你操心我,干脆你那什么公司老板别做了,减减肥来我身边当生活助理吧。”
郝卓听出宁稚话里的揶揄,确定了他是真没把邵朗星的态度放心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郝卓悻悻地:“而且我要是现在辞职,把那一大摊子丢下不管。我家老爷子可能会从墨尔本飞回来,提着菜刀让我当场开瓢。”
宁稚听见他的碎碎念,按下花洒的开关,在浴室轻轻勾了勾嘴角没作声。
其实对于去美术培训机构上班这件事,宁稚本身并不排斥。
甚至于,他还有些期待见到邵朗星的母亲。
宁稚是高中毕业向家里出的柜,没得到过直系亲属一天的理解。身边看得到的例子,多数也都跟自己情况差不多。
昨天邵朗星嘴里描述出来的,那样开明的父母,宁稚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所以即使这辈子他都体会不了被家人包容的感觉,宁稚也很想去见识一下。
哪怕只是看看,他都觉得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