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玫瑰花香充斥着空气，躺在地上的人转醒后懒散地揉了揉眼睛，耳朵尖微微晃动，他困倦地从地板上支起身子。窗外天空泛青，雨后的泥土味很重，潮湿的，有点呛人。

不对。季劣猛地坐了起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仔细看了看，他现在穿着一身薄薄的衬衫制服，头顶长了两个毛茸茸的猫耳朵，还有，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嗅觉和听觉都变灵敏了。

所以，变完玫瑰花，轮到变猫了是吧？就这么不想让他做人？

不得不说，从前几乎不会引起过度注意的玫瑰花香现在似乎浓郁了几百倍，熏得人头晕眼花。

好在不止他一个人变成了猫，季劣扫视一周后利索把地上还迷迷糊糊的薄未旻揪着领子拽了起来，薄未旻刚醒还没分清楚情况，下一刻就被呛得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醒醒别睡了，昨晚我梦见什么黑猫稽查官，你呢？”

薄未旻茫然睁眼，回忆了一会沉沉点头：“对，而且我的任务栏也更新了，叫搜寻人渣的身影……阿嚏！”

季劣醒来已经看到自己任务栏刷新的新任务。

【姓名：季劣】

【颜值评分：100分】

【副本任务一（A级任务）：杀死玫瑰枪手，你能通关副本】

【副本任务二（B级任务）：玫瑰堡的英雄们，黑猫稽查队员们，你的任务是惩恶扬善，教训教训那些不听话的人渣】

是的，之前的任务并没有消失，这是否意味着他们现在其实拥有着双重身份。按照级别来看，完成B级任务并不能通关副本，他猜测之前玫瑰猎人的任务应该也属于B级任务。

这么说系统也没有那么不公平，被分配到优势阵营的好处是能够获得某些特权，且不容易死，相应的代价是必须靠自己解锁地图，跟随系统探索出通关的法子，而分配到劣势阵营的好处就是通关容易，相应的代价是脆皮。阵营其实是可以相互转化的，他相信今天相较于昨天，不会有那么风平浪静。

照昨天的情形看，B级任务是可以反复刷的，完成B级任务可以获得积分，其他没有什么作用。

系统应该趁他们睡着的时候分了组，不知道出于什么意图把他们俩分配到了一块，其他玩家并不在这里。季劣比了一个走的手势：“去惩恶扬善一下？”

薄未旻从睡醒过来就一直打喷嚏，他呛得鼻尖都红了：“我好像有点玫瑰花粉过敏，好浓的味道。”

季劣想了想：“我昨天买口香糖的时候好像在商城看到有鼻炎喷雾，你要不要花积分兑一个？”

薄未旻揉了揉鼻子：“……”

下一刻，他手上就拿了一瓶花费10积分兑换的鼻炎喷雾，意气风发地开始带路：“走，去看看那些不听话的人渣在哪里。”

地图上，内层的城堡房间紧锁，这样一间一间看过去效率太低，两个人果断决定放弃城堡，优先去剧院之外看一看，当初在剧院的时候季劣给薄未旻画过饼说玫瑰花知道剧院外的黑雾里有什么，回想起那一茬，季劣赶紧把话题岔开，佯作头疼：“那得玫瑰花才知道，现在我们的身份是黑猫稽查队员，我的记忆好像被做过手脚，什么都不记得了。”

薄未旻信了，怜悯地看了季劣一眼：“好吧，算了，那你跟在我身后。”

季劣委屈巴巴地从善如流：“好的。”

薄未旻也不知道这是自己逞什么强，但是薄家从小教育他要保护弱者……虽然季劣怎么看都不像弱者，甚至看起来比他还强，但是他那张脸。

算了算了，越想越烦。

薄未旻一边狂打喷嚏一边穿过飘满花粉的玫瑰花田，他揉着因为过敏泛红的双眼，耳朵被刺激得卷了起来，泥土是软的，雨水带着腥味，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剧院反而花香味越浓，薄未旻浑身不适：“那是玫瑰花味？还是血腥味？”

季劣也闻到了这个味道，他没有打趣薄未旻：“没差，你忘了我们在剧院里杀死的那些人最后变成什么了吗？”

薄未旻沉默了一下，季劣说得对，这里的“人”死去是碎成了玫瑰花瓣，他望着剧院外不祥的黑雾，脚步慢了下来。

好像变成了黑猫之后，他的视觉也灵敏了不少，季劣眯起眼睛往迷雾后看：“那里有幢建筑，任务让我们教训的人应该就在那里面。”

薄未旻嗯了一声，越靠近那个地方，浑身的警报都被拉响了，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排斥迷雾，他硬着头皮说：“我们走。”

季劣琢磨着好笑：“要不要小叔走在前面啊？小旻。”

前几天的记忆骤然复苏，薄未旻被这个占尽便宜的称呼喊得额角青筋跳了跳：“给我闭嘴，当心我杀了你。”

“那好吧。”

*

剧院是古典哥特式建筑风格，侧面完全被浓雾淹没，湿漉漉的空气扑面而来，越往里走视野能见度越来越低，二人终究还是走成了并排前进，走着走着，薄未旻就离季劣考得越来越近。

“你在紧张。”

声音带着轻佻的调笑，薄未旻骂了一声：“过去点，你踩到我尾巴了。”

长长的尾巴卷了起来，不知道怎么长出来的，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尾巴让人浑身警戒，他感觉自己和“黑猫”已经越来越像了。

太阳被浓雾遮掩完全看不见了，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什么都摸不到，没有玫瑰花和城堡，但是刺鼻的玫瑰花香却越来越浓，眼前建筑物轮廓依旧模糊，像一个张牙舞爪的鬼怪，脚下的每一步土地都又湿又软，很糟糕的触感，薄未旻厌恶地屏住了呼吸。

肩膀相撞，薄未旻猛地心脏一滞，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在哪。”

嘎吱嘎吱，踩在土地上的声音被敏锐猫耳尽收耳底，没有人回应他。

嘎吱嘎吱。

有一个人走在他旁边。

薄未旻莫名地冷汗直冒，那人离他越贴越近，他几乎能看到那个人甩动的衣袖，但看不清脸。

让人毛骨悚然，第六感叫嚣着不安和逃离。

若隐若现的建筑物仿佛就在眼前，却似乎怎么走都在原地踏步，距离一直没有变过。

薄未旻深吸一口气，握住了自己长剑的剑柄。

过来了。

电光火石间，浓雾中勾勒出几个漂亮的剑花，剑刃戳在树木里的触感，咔嚓咔嚓的。

薄未旻擦掉额角的汗珠，收剑入鞘。

下一刻，剧烈的玫瑰花香扑鼻而来，继续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