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太过冷静理智,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姜茸仰头,“哥哥,你是不是想说我笨?不认识还去帮忙?”
“不是……”楮知白扫了眼她的表情,眼眸敛下来,“我的意思是,不用为只见过两次面的人感到伤心。”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勇敢,所以你更没必要因为别人的胆怯而难过。”
自行车的铃铛被风拨动,发出柔和清脆的音调,空气里还有芬芳的草叶香。
姜茸扬起头,眼睛眨了眨,“哥哥,你是在表扬我吗?”
楮知白目光落在她身上,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嗯一声。
姜茸唇角绽开了笑意。
“还有,”楮知白语气停顿了下,神色认真,“照片的事,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抱歉。”
姜茸一开始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
她摆起谱来,歪着脑袋,嗯了几声,然后才慢悠悠开口,“哥哥,没有补偿的吗?”
“嗯?”
“我想吃冰棒。”姜茸手指了指旁边的小卖部店。
窄窄的货架上,正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连下脚的地方都显得逼仄。
一台老式的长冰箱大喇喇地摆在在门前的水泥地上。
“还挺会找时机,”楮知白睨她一眼,掀开厚重的花布毯子,“想吃什么口味的?”
姜茸舔了舔嘴唇,“有瓜子仁和巧克力的。”
“什么牌子?”
“不记得,”见他身子僵硬了下,姜茸拖长音调,“你找一找嘛……”
冰箱里有一大半的空间都装着各色口味的冰棒,楮知白腰弯下来,目光几乎埋进雪糕堆里。
他的手一翻,冰棒哗啦啦地碰撞在一起,像是冬天铲雪的声音。
姜茸用食指比了比相框,在心里咔嚓了下。
过了约莫一分钟,楮知白直起腰,拿着巧克力味的冰棒在她眼前晃了晃。
“是这个吗?”
“对!”
楮知白递给她。
“噢——”姜茸舔了舔嘴唇,拿过那支冰棒,顺势凑近,眼睛里绽开一点笑意,“哥哥,那五十块钱,我要不要还你?”
楮知白目光掠过她眉梢眼角的机灵,两个字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觑她一眼,“还,怎么不还?”
姜茸傻眼,“我就是随便问问的,钱我已经花完了,你要是要的话,我只有那个积木给你了。”
“那算了,太丑了,你自己留着吧。”
“哦……嗯??”
“它哪里丑啊!”
晚风轻盈,悄悄摇曳着月光下的剪影。
知了早早地埋伏在茂密的树冠中,有一声没一声地拉长音调嘶哑着。
小区离校门口很近,不到十分钟就抵达楼下。
老式灯泡立在屋檐下,聚拢了不少飞虫,光亮都被稀释了几分。
昏黄的灯光将台阶照得层层分明,又在背面落下阴影。
笃然空顿的脚步声,渐渐由远及近。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锃亮的黄色皮鞋,修挺的西裤包裹着双腿,渐渐从楼梯上下来。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手按在腰腹上,然后慢条斯理地系上了扣子。
楮知白眸光一凛,脚步停顿下来。
男人并没有看见他们,打开了车门。
姜茸奇怪地看了看楮知白,一时间觉得他的脸色变了变。
可再看,似乎又没什么太明显的变化。
循着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一辆银色的甲壳虫车尾消失在朦胧的夜里。
叽叽喳喳走到五楼时,迎面正好走来一道翩跹婀娜的身影。
温远青穿着黛青色的旗袍,眉眼如画。
在见到他们的一刻,她神色微变,嘴唇微微笑了下,“知白……”
过了几秒,她才看见姜茸,“溪溪……”
“阿姨好。”姜茸礼貌道。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温远青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眸光在空中飘了飘,然后才看向楮知白,声音轻淡如水,“不用上晚自习吗?”
声音隐约有几分质问的意思。
姜茸抢先开口,“阿姨,现在太晚了,哥哥怕我回去有危险,就送我回来的。”
她机灵地眨了眨眼睛,试探道,“阿姨,你不会生气吧。”
“没有……”温远青笑了起来,露出脸颊旁边好看的酒窝。
只是,那笑意看着似乎有点虚。
“那这样的话,现在回去恐怕也要漏掉一节晚自习,就在家自习吧。”
温远青笑意敛了敛,看向楮知白,“我找辅导班老师要了几套押题卷子,在你桌上,做完再对答案。”
几套卷子……
姜茸咽了咽口水,偷瞄看了眼楮知白,他似乎习以为常,淡声应了下来。
几分钟后,三人分道扬镳。
楮知白回到家里,将钥匙挂在墙上,踩在换鞋地毯上,目光在四周环视一圈。
一枚晶莹的东西在黑暗下闪闪发亮。
是一颗贝壳袖扣。
四周雕刻着素雅的花纹,一颗珍珠镶嵌正中心,看着古雅高贵。
他敛下眉眼,将袖扣放回原处。
思绪沉沉浮浮,笔尖停顿在空白的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出了几道歪歪曲曲的线段。
像一条条扭曲的毛毛虫。
咚咚咚——
轻快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有节奏的两短一长。
姜茸在门后歪着头,露出一张圆圆的脸蛋,眼睛如月牙般弯起来。
活脱脱像樱桃小丸子。
“哥哥,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