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孤儿院里,多半是没有怪物的。
“兰兰——”
“我不干。”
“兰兰,我的妹妹,我亲爱的好妹妹,”漆雕复继续假哭,“你帮我去那个孤儿院看看吧。”
漆雕兰咔嚓咔嚓嚼完饼干,深吸气,再艰难地叹息。她拽起自己的防晒服,挣扎到门口,像朵被压榨的小蘑菇。不过,刚迈出家门,她就收起快死掉的表情,努力扮演一个阳光开朗的年轻人。
蓝星正是中午,漆雕复透过通讯投影,看着熟悉的街道。孤儿院的院长居然还记得漆雕家,漆雕兰非常轻松地以“也许以后会领养一个,想看看孩子们”为由进了孤儿院,直奔地下室。
地下室位于孤儿院餐厅下方,连着一条长长的走廊,是个怎么看怎么安静到奇怪的地方。她下了楼梯,从这里开始,就没有任何人。
走廊黑暗又漫长,像是不少恐怖游戏的常用场景。漆雕兰没找到开关,干脆用个人终端上的光源当手电筒,一路往前。两边都是钉死的木板,直到走廊尽头,才在左手边找到一间地下室。
地下室里同样一片黑暗。灯光晃一圈,只看到一只孤零零的椅子,像是一个奇怪的刑具。她晃了晃椅子,什么都没发生。
这里没有窗户。
漆雕复愣了一会,借助投影,他依稀分辨出一体的墙壁。这里确实没有过窗户。
“但是……”
“嘘。”漆雕兰忽然警觉地转头,“有人。”
孤儿院有人是正常的,但这样黑暗的走廊里有人总让人不安。她躲在门后,熄灭手电和自己这边的投影,在黑暗里等着对方。来者倒是没什么防备,脚步声清晰可闻,灯光在走廊里晃动,像个靶子。
“埋伏孤儿院的人是不是有点奇怪?工作人员吧?”
漆雕兰:“……你说得对。”
她重新打开手电,在走廊里晃了晃,示意对方。
来的是个男Alpha。他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墙角踢了一脚,精准命中一处开关,昏黄的灯立刻照亮了他们。
“……?”对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不是孤儿院里的吧?”
“漆雕兰。不是这个孤儿院的,我之前在陈开。你是这里的?”她说的是自己被领养前的陈开孤儿院。
“石北安。陈开离这边不近啊?”
“确实不近。”她耸耸肩,“时也命也嘛。你认识姜域宁吗?”
石北安动作顿了顿。他再次谨慎地打量她,看得她直接把投影打开了:“我哥,他同学。”
“是你,”第一眼,石北安就笑了,“漆雕复?”
“嗯?!”
“姜哥和我提过你。啊,我们在孤儿院的时候很熟。”石北安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补上一句,“我有喜欢的Omega了,有机会的话,大家可以聚聚。”
漆雕复刚有点犯嘀咕的心立刻顺溜了。
“你们来这干嘛?”石北安仔细检查了一遍墙角,灰尘和泥土堆砌在角落,有些地方甚至长着类似苔藓的植物,看起来没有任何奇怪的痕迹。漆雕兰跟着他看了一圈,才答道:“找一个有窗户的地下室,我哥说他之前在那被吓到了。”
石北安点了点头,带他们回到走廊,直接走向对面,一脚踹向墙上的木板,轰然倒塌的木板后,露出一道和这边一模一样的门。
漆雕复:“……这么隐蔽吗?”
“被藏起来了。”石北安镇定地回答,“在那天之后。”
“哪天?”
石北安忽然对他笑了笑。
“你来那天。”
一样空荡荡的地面,一样孤单的椅子。
只是,这一次,地面覆盖了奇怪的污渍。同样有霉菌和苔藓附着在上面,大片大片的,有些已经枯死,看着明显已经过了很久。
三个人眯眼的眯眼、皱眉的皱眉,一起打量这小小的房间。房间的灯倒是没卸,灯光下,那些污渍边缘呈现粘稠的黑色。
太久的霉烂味弥散在房间里。
地下室的窗户同样用木板封死,从外面多半也什么都看不见。但漆雕复注意到,那只椅子正放在窗户下,椅背冲着门口,椅子边缘抵在墙上。
很明显,有什么东西会对着窗户站在椅子上。
他想起那团忽然扑过来的、黑色的影子。
“石北安,”他喃喃,“那天还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了吗?”
“如果你问那天之前,我知道。我们孤儿院的人会把地下室关禁闭当惩罚,那之前,有个老师把姜哥关了禁闭。那天之后我也知道,那个老师消失了。”石北安语气平静,“唯独那天发生什么,我不知道。”
但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漆雕复闭了闭眼。他眼前浮现出一个小小的、黑发的男孩,手里拿着形状模糊的武器。他将那武器用力压进某个人的喉咙,剖开肌肤,割断皮肉。
鲜血在地板上流淌,然而,受害者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嘶的、气流吹过血液变成气泡的怪声。
姜域宁手持染血的武器逼近,准备给受害者最后一击。忽然,他听到上方传来了声音。他立刻抓过椅子扔到墙边,踩上椅面,透过窗户去看——
那一刻,他们的眼睛对在一起。
背景里是噪音般的,奇怪的嘶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