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知墨看到她在城楼下勒住了马,目光先在楼顶站着的众人之间流转了一圈,扫到她脖颈间抵着的利刃时眼神微微一变。
“兰氏,好久不见啊?”雨王的声音在邢知墨咫尺之处响起,带着股小人得志的气势:“你带着西疆那群叛军杀死我皇兄夺权的时候,可有想到你也有今日?”
兰沉璧慢条斯理地将枪往地上一插,指尖抚摸着红缨,高声道:“今日?我却不知道,今日我要遭什么难?”
她明明身在低处,声音却极其洪亮,更带着一股稳重从容的气质,叫人听之胆颤。
雨王的手微微震颤起来,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
邢知墨好心提醒道:“你手别抖,我害怕。”
雨王狠狠斜了她一眼:“闭嘴!”
斥完她,雨王大笑几声道:“你别装了。在我派出去的那支人马拖住你的时候,我已经拿下了整座皇城。等你也死了,你藏在宫外的那支红衣卫还能掀起什么浪?”
兰沉璧这回却没说话,看向一旁。
雨王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锋利的剑刃不受控制,邢知墨已经可以感觉到从颈部传来的阵阵疼痛。
半晌,忽然,兰沉璧提枪向身后一戳,随后什么血淋淋的东西就被戳在枪尖上,被她高高地举了起来。
兰沉璧笑道:“雨王,你说的’能拖住我的兵马’不会是这个废物吧?”
雨王静默了两秒,旋即爆发出刺耳的咆哮:“这不可能!”
那血淋淋的东西,赫然是一颗人头!
兰沉璧还如刚刚一样,将枪杵在身边,任由如稻草一般飘扬的死人头发垂坠到自己脸上,她道:“雨王,你现在说话真是让朕越来越听不懂了。你说的红衣卫在宫外?你难道瞎了么,红衣卫就在朕的身后。”
邢知墨听到雨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半晌他错愕的声音传来:“你难道不是早就抛弃了宫内的战场吗?”
兰沉璧笑道:“听说先太皇将浑身的兵法教与了你,又将浑身的武功教与先皇,听着怪唬人的。没想到,你们三代人却是废物得千篇一律。”
“闭嘴!”雨王浑身青筋暴起,几乎是咳血地咆哮出来。如果他是个炮仗,此刻肯定响成了一片。
此刻,这场宫变才稍微清晰了些。
兰沉璧在宫内有一队死士,是兰沉璧的母家留下的西疆势力,在宫外又有一队死士,称作红衣卫。而雨王拥有前朝的所有势力,加上所有京城军卫。
从兰沉璧即位以来,便是所有人都不服的。这场兵变是父权向她发起的最后讨伐。
雨王料定了兰沉璧在前朝不得势,又一定想要给自己留条逃生的后路,便会只带西疆势力来战。那队“红衣卫”必然是兰沉璧手里最骁勇善战的一队,因而雨王也将主要精卫派去埋伏在城外。
然则,兰沉璧却从不缺豁出去的勇气。
他原本押着邢知墨,是为了在兰沉璧面前杀了邢知墨好让兰沉璧难受,然而此刻,邢知墨却成了他唯一活命的底牌。
他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将邢知墨的后领攥在手里,又把她提得高了一些:“你的相好在我手里!我命你兵马退出城门之外,再打开西门,放我出去。”
兰沉璧闻言沉默下来,视线落到邢知墨脸上。
邢知墨的脑海里,这一刻竟然提前开始走马灯。
然而,多数内容却是跟现代生活没有关系的,而是跟兰沉璧有关的所有画面。
雨王怕她说话,从自己身上猛地撕下来一块布料,团成团塞进邢知墨嘴里。
邢知墨无声地红了眼眶,任由脑海里画面缓缓演过,半晌,朝兰沉璧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