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他。”艾达令郑重地说。
通话结束后,齐天内心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他觉得艾达令做事太过激进,迟早有一天会出事——不,是已经出事了。可他又没办法劝阻艾达令,因为潜意识里他觉得艾达令很勇敢,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欠缺的东西。
还活着的时候,齐天无论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
这跟他的运气有关。
齐天是个特别倒霉的人。这种倒霉首先体现在他的出身上,他是个孤儿,有记忆以来就住在福利院。福利院其实很像一个流动的收容所,每天都有新的孩子进来,然后有旧的孩子被领养走,新旧交替生生不息。齐天被领养过,可惜在新家住了一个月养父母就出车祸死了,他又被退回福利院。福利院其他孩子说他是扫把星,倒霉鬼,谁跟他走得近谁就要被克。导致齐天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从内心很抗拒有人对他示好,因为他觉得一个人才是最安全的。
其次齐天从小到大就没有一件事是顺畅的,走路摔跤,衣服总是破破烂烂;手里的糖永远比其他小朋友少了一颗,或者干脆没有,被人抢走;每次他藏起来的东西要么离奇失踪,要么时间久被捂烂;许过的愿望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可没一个实现的;特别想要的东西总在他眼前晃,可就是到不了他的手里。
高考那年,他明明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可还是在考试前一晚莫名其妙发了高烧,最后精神不济握笔都握不准,发挥失常只考了个破烂大专。学习学习不好,工作工作也不好,总能找到特别离谱的公司,不是拖欠薪水就是经营不善倒闭,最后好不容易被人介绍一份靠谱的工作,以为终于能稳定下来了,却又查出来癌症——
无论齐天有多么想做一件事,多么想完成一个梦想,最后都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算了吧,他没有那个运气。
所以他由衷地羡慕艾达令,因为她的朝气,就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样,总能让旁人感受到自己的热烈。
半个月后,齐天终于把事故报告写完了。
其实就那么点内容,他还是反反复复修改检查,拿出自己当年写毕业论文的劲头。终于,在最后确认一个错别字都没有之后,他把事故报告发给了风青隐。
“……”齐天盯着对话框,一动都不敢动。
从他为数不多和师父交流的经验中,他推断出师父是秒回型人格,只要看到,就立马会回复。
果不其然,三分钟后,应该是师父看完了自己那蹩脚的事故报告,发了个坐标过来。
……看来师父喜欢面对面交流呢。
齐天输入坐标,忐忑地闭上双眼。
这次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在一座高山上。
很高很高的山,齐天吓了一跳,看着脚下流动的云一动都不敢动。
师父站在对面的山头上,和上次见面的装束一样。
“师父……”齐天抬起头,然后又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学生一样羞愧地搓着自己的袖口。
“伤好点了?”
让齐天意外的是,师父没有提及顾山岚的事,而是关心地询问自己的伤势。
齐天微微惊讶地抬起头:“好、好多了,谢谢师父。”
“怎么回事?”风青隐道,山上风大,把他的衣袍和头发都吹了起来。
齐天眨眨眼,感觉师父似乎和山上的云雾融为了一体。
“那个,我在报、报告上都有写……”
风青隐打断他:“自己说是怎么回事。”
齐天咽了咽口水,默默调出功德簿,让小德把事故报告打开,然后对着报告开始念,才念到第二句,又被风青隐打断:“你在念稿子?”
“……”齐天心虚地把报告关上,结结巴巴地重新组织语言讲述了一遍事情经过,从和艾达令碰头开始讲起,到遇到那只古怪的兔子,再到进入鬼城,遇到舟山公子、抓住顾山岚……
讲完,他低下头,不敢面对风青隐接下来的责骂。
“所以,你只是想要功德?”
齐天意外地抬起头:“啊?”风青隐默默看着他,神情中既没有责问,也看不出任何不满。齐天连忙说,“是,是。师父,我只是想多攒点功德,好去投胎,平时接的任务回报太小了,所、所以就想着赌一把……”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只想投个好胎。”风青隐若有所思。
“是的,师父。”
“这很好办。”风青隐微微抬起下巴,看着齐天,“区区千万功德,我给你便是。”
“啊?”齐天张大嘴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顾山岚打出幻觉了,“怎、怎么给?”
风青隐微微皱着眉:“直接给恐怕不太合适,我有别的办法。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