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难道要和他同归于尽？”舟山君子心想，牙齿却迟迟没有刺破猎隼的皮肤。

他想起自己刚生出灵智时，山里的动物都怕他，没等他靠近就躲得远远的。他那时和人类六七岁小孩差不多大，正是最贪玩的时候，没人跟他玩，他就只能自己玩，一块彩色的石头够他玩大半天的；有时也会捉弄停在溪边喝水的小动物，看他们慌不择路往深水处躲，但他不会伤害他们，有时他们不慎落水了，还是他把他们救上来的呢！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连句谢谢都不说就头也不回地跑了，他既然要吃了他们，又何必去救他们呢？

背后尖利的鸟爪让舟山君子飞散的思绪很快回来，他定了定神，牙齿叼住猎隼的喉咙，轻轻磨了磨，他的毒腺里藏了剧毒的眼镜蛇毒，千年蛇精（还差三百年）的蛇毒只需一滴就能毒死一个有着同样道行的普通毒蛇，何况一只行事莽撞的蠢鸟？

牙尖压住猎隼的皮肤，下一秒就能划破他的咽喉，猎隼来不及多想，爪子张开呈微微弯曲的姿势，抵住舟山君子的后背，那里是心脏的位置，也是一条蛇最致命的地方——七寸。只要他伸进去掏出这条蛇的心脏，那蛇将必死无疑，而自己也大仇得报——感觉到咽喉上方的牙齿徒然变得尖利，猎隼的心中一凛，想也没想地将爪子朝自己的方向狠狠扣下——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舟山君子终于咬破了猎隼的喉咙，猎隼只感觉到喉部一阵剧痛袭来，似乎有一些粘液被注入进了自己的血液里，他动了动爪子，却发现舟山君子早就在七寸的位置做好了防护，他用尽全力也没能穿破那里的皮肤。

舟山君子松开牙齿，猎隼趁机从体内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能量，将舟山君子狠狠震了出去。

一声嘹亮的鸟鸣划破天际，猎隼现出原型，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压迫感十足。

舟山君子在另一座山的山巅站稳，擦了擦嘴边的血，嘲笑道：“你真笨，蛇的七寸上有他最厚的鳞片，这么轻易就被你抓破了，还怎么混？”

猎隼冷冷道：“打不到七寸，就打三寸，横竖都是死，管他几寸。”

“好大的口气。”舟山君子咋舌，“那你来试试。尽快哦，否则蛇毒发作被我毒死，你只能等下辈子了。”

猎隼的眼睛赤红，不由分说向着舟山君子疾冲而来。

一人一鸟又缠斗起来。打着打着，舟山君子发现了不对劲，他感觉到猎隼的体内似乎有一股不同寻常的能量，这能量天生与他不对付，一碰上就令他的思绪震荡，大脑有股说不出的晕眩感。他不敢再大意，全力应付猎隼的进攻。

终于，他找到间隙，询问猎隼：“你偷偷练了什么法术，这么厉害？”

猎隼只冷哼一声，并未回答。

打了这么久，猎隼的攻速丝毫未减，舟山君子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让猎隼找到了破绽，一个突袭打中了舟山君子的肩膀，舟山君子被猎隼的妖气所伤，终于不再逞强，同样现出原型。

他的蛇型很高大，上半身立起来有半座山那么高，巨大的蛇头对着空中悬停的猎隼，伸出黝黑的蛇信挑衅道：“再不打死我，就来不及了。”

猎隼被蛇咬中的伤口又疼又痒，钻心的痒，蛇毒似乎已经浸满全身，让他几乎挥不动翅膀。他不再回应舟山君子的挑衅，而是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虚晃一枪又杀回来，狠狠啄中了舟山君子的右眼。

舟山君子大吼一声，一个蛇尾反把猎隼拍出老远，猎隼在落地前扇动翅膀，坚强地飞了回来。又交了十来招，彼此都气喘吁吁了，舟山君子看准时机，喷出一口混了蛇毒的粘液，糊住猎隼的眼睛，然后一尾巴把他从天上拍下来，滑溜溜的身体缠上去，牙齿再一次咬住了猎隼的咽喉。

鸟的皮肤不比人类，都是毛。舟山君子含糊道：“怪不得吃鸟都得先拔毛，呸呸，真黏嘴！”

猎隼也像最开始那样，两爪并用死死掐住舟山君子的腹部，那里的鳞片很柔软，似乎轻轻一掐就能掐断。

舟山君子累了，不想再这样僵持下去了，最后一次确认道：“你真这么想杀了我？”

猎隼冷笑一声，反问道：“我都快被你毒死了，你还问这个问题？”

舟山君子叹息一声，道：“那就各凭本事，看你杀不杀得了我！”说罢张开毒牙，狠狠咬了下去。

猎隼吃痛，鸟爪撕开蛇腹，即便是腹部的鳞片，也坚硬不已，撕开颇花了他一番力气。毒蛇的牙穿透了他的喉咙，越收越紧，他咬着牙，学着毒蛇毫不留情的阴毒，爪子破开蛇的皮肤、摸到柔软的内脏。这是心脏？还是胃，抑或肝、肾？不同于蛇麟的坚硬，这里简直像撕开一只虫子那样容易。

咔嚓一声，他感觉颈椎被毒蛇咬断了，强忍着穿透灵魂的剧痛，他用爪子抓住两边蛇皮断裂的地方，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拉扯——倏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这缕红光仿佛彻底激发了他的潜能，他调动全身的妖力，往爪子的尖端送，终于，他成功把大蛇撕成了两半！

舟山君子长啸一声，痛苦地卧倒在地。

猎隼用尽了力气，再也飞不起来了。

最后的最后，猎隼化作人形，凑近大蛇的脑袋，哑声道：“我说过，我会杀了你。”然后躺在大蛇身边，闭上双眼，胸膛微微起伏。

结束了。

长久的沉默。

齐天喃喃道：“你们……都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