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路把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姜然，说到最后，他压抑住酸涩。

以前在她面前，他总是避免表现出这样的情绪。现在的场面不用再去隐忍，可他好像已经习惯如此。

“其实有件事，她一直不知道。”蒋路低头，看着手里变空的酒杯，尾音飘忽。

“她生病住在我家的那晚，我经过客房听到她在哭，所以我在客厅故意等了好久，等她会不会出来。”

“她后来开门看见我，说她眼睛红是因为眼睛进了东西，揉了太久。”

蒋路想起当时，自嘲轻笑：“我没有揭穿她，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因为我很清楚，我不会是以后一直陪伴她的人，没资格说那些。”

姜然：“为什么？”

“我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蒋路看向他，“我承认当初是觉得她长得好看，才会主动去认识她，不过她那个时候很难接近。”

“就像非常想啃下一块硬骨头，没有成功后，觉得她真的没有心。直到后来亲眼见到那女人对她发疯，我只觉得，她这样的人应该泡在蜜罐里长大，而不该是现在这样。”

所以，他替黎今晚把关她身边接近她的男生，希望有一天，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里，驱散她心中阴霾。

但这个人不会是他。

蒋路：“我的性格让我没办法去注意很多事的细节，可她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显然我没办法做到最好。”

“所以即便再对她有情感，我也不会表达出来，她值得更爱她，更能照顾好她的人。”

蒋路拿起桌上的另一瓶酒，递到他的面前。

“所以这个人，可以是你吗？”

无论是姜然无微不至的关心陪伴，还是黎今晚对他的无条件信任，蒋路觉得，他们在一起会幸福。

何况黎今晚最近的状态，已经能很好证明。

目光微垂，姜然接过酒杯。

一饮而尽的不止酒精，还有零七八碎的痛苦跟随下落。

她还那么小的时候，就忍受着那样的一切，甚至不能有任何怨言，还要被强迫着不能流泪。

那明明是人最基本的反应，却被人用最刻薄的言语剥夺。

就像现在，他只是单纯忍住情绪，眼眶鼻尖的发涩就已经占据心底，让他很难开口说话。

“会的。”

姜然吞咽下所有难忍的心疼与苦涩，声音缓慢坚定。

“我会成为唯一最爱她的人。”

-

窗外夜色渐浓，黎今晚没有拉上窗帘，而是坐在靠窗的沙发椅上，看向外面远处的街道景色。

不知道是第几次拿起手机又放下，她的腿上忽然多了些重量。

黎今晚收回视线，伸手摸了摸晚安的头。

她轻声问：“我该不该问他呢？”

晚安的尾巴摇晃起来，身体带着头部轻动，看上去很像点了几下头。

黎今晚淡笑起来：“你是在回答我吗？”

“汪——”晚安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很奇怪，她竟然从语言并不相通的对话里，获取到了鼓舞着她的力量。

黎今晚拿起手机，没再犹豫。

她敲着键盘：【明天晚上你回来吗？】

今天还没过完，就开始问明天，显而易见她是想旁敲侧击。

虽然这不够旁侧。

黎今晚没想到很快会收到他的消息。

【开下门。】

【我在门外。】

之前姜然说到做到，把所有的家门钥匙都给了她，只有她住宿舍而他要回来照顾晚安时，才会从她那里拿走一把钥匙。

甚至第二天马上给回她。

尊重，给她安全感，他真的已经做到了最好。

黎今晚下意识起身，从客厅看向门口。

她走过去打开门的瞬间，有道不轻不重的力量扑了过来，将她拉进怀里。

“姜然？”

玄关处黑着灯，门又被一下关上，黎今晚还没看清人，但这种熟悉的温暖她不会认错。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姜然收紧力道，“对不起，是我混蛋，什么都不知道就那种态度，幼稚可笑又不成熟。”

黎今晚微愣，重点放在他对自己的形容上。

那三个词和他根本不沾边。

“不要那么说自己，你很好。”

“哪里好了。”姜然闭上眼睛，“你的事情说不说本来就应该是你决定，我有什么资格强迫你。”

提起那两个字，姜然又想起那时蒋路所讲的事。

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被迫成长，被迫独立，甚至还被迫不能哭。

究竟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