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黑乎乎的，瞧着都觉得冷。

车厢里却温暖极了。

贺回舟一手撑着额头，漫无目的地看向窗外，窗户上刚好倒映出南江菀的侧脸。

得知路红生病，南江菀也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带着贺回舟上了高速公路。

贺回舟有心事，在这条路上显得格外沉默，跟在公司里截然不同。

安静，又忧郁。

南江菀犹豫了一下，说：“老师会没事的。”

贺回舟勉强笑了一下，说：“嗯，应该没啥大事。刘老师是比较热心，也比较激动。如果真有事，就是校长伯伯打电话过来了。”

有理有据，还算冷静。

南江菀没有说话了。

贺回舟找回了一点儿社交的力气，语气有些疲惫地说：“谢谢你啊，不然我得明天才能回去了。我真得考个驾照了，不然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呢？”

“没事，不耽误什么。”南江菀像是随口问道：“老师的情况，需要你经常回去吗？”

贺回舟说：“身体不太好，有点老毛病。之前那个人没死，我妈还有点奔头。这几天听说饭吃得少了。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吧，死老公这种事情……”

沉默了一会儿，贺回舟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或者，我给她找几个小鲜肉分散一下注意力？”

贺回舟嘴里跑火车，她现在心情有点乱。

在上班和观察南江菀之外，她也会经常接到刘老师的电话。

刘老师劝她回澹城发展，让她赶紧相亲找人结婚，到时候一块儿照顾路红。她女儿就嫁在周围，每天还能回家一起吃晚饭。

贺回舟明白，对于刘老师来说这是非常完美的幸福模版，所以她也不怎么反驳对方。

价值观不同罢了，刘老师也一直关照着路红一家子。

但，贺回舟的确担心路红。

南江菀说：“那得找长得好的，比较英气的那种。”

贺回舟一愣。

怎么说得好像南江菀真在帮她考虑一样。

“你不吃醋？”贺回舟下意识说。

“什么？”

贺回舟撇过头看南江菀，南江菀正专心致志地开车，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干净精致的侧脸，好看极了。

“我说，我会吃醋的。”

南江菀似乎在笑：“你吃谁的醋？羡慕路老师有人陪吗？”

话一说出口，南江菀就有些后悔。

这或许超出了某种界限。

贺回舟说：“你不羡慕吗？”羡慕他们能陪我妈。

南江菀说：“小鲜肉么，好像不适合我。”

贺回舟说：“也不适合我。我喜欢女生。”

话音落下，车厢里静默了一瞬。

贺回舟不错过南江菀的任何一个微表情，说：“我喜欢比我大的女生。”

南江菀神色未有任何松动，说：“那挺好，择偶面还挺宽广。”

南江菀把语气拿捏在一个恰到好处的限度上，有点像同事之间看似礼貌实则漠不关心的客套，又像是完全没考虑过自己也在这个“择偶面”之中的旁观者视角。

她冷漠地、疏离地、淡定地应付着贺回舟的试探。

然越是滴水不漏，越是令贺回舟着迷。

贺回舟完全转了过来，面向南江菀，问：“那天在KTV里的问题，你想知道答案吗？”

南江菀说：“我没有探究别人隐私的兴趣。”

可贺回舟清清楚楚地知道，南江菀早已意会答案。

贺回舟说：“那你就当我八卦，你呢？你想亲谁呢？”

南江菀有一瞬间的怔忪。

她没有答案。

南江菀冷静地评价自己：“个人隐私，不方便回答。”

太滴水不漏了。

贺回舟笑了笑，被安全带拉扯着，朝南江菀那边倾将过去——

南江菀捏了捏方向盘。

贺回舟从驾驶台上，抽过了一张面巾纸。

南江菀又闻到那股清冽的梅花香气。

开夜车容易困，何况南江菀还是高强度工作了一天。

不过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间就这么打发过去。

到医院的时候，路红正在挂水。

两人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病房门口，贺回舟喊：“妈妈，刘老师。”

刘老师说：“你怎么回来的？不是说没车票——江菀？”

南江菀略略一点头，说：“路老师，刘老师。”

刘老师还在发愣，“你们怎么一起……不是，江菀，你怎么来了？”

贺回舟匆匆解释：“我们在一个公司，我请学姐送我回来的。改天会请她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