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柳别枝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开了点药，嘱咐她定期来医院换药。
柳别枝也没回公司，而是拉着贺回舟找了个幽静的咖啡馆，细细盘问小姐妹的感情状况。
闺蜜之间就是这样，或许会有一些羞于启齿的事情，但是一旦开了头，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贺回舟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青少年时代，柳别枝也终于弄懂，此前贺回舟为什么一直对“初次暗恋对象”避而不谈——像贺回舟这样的嘴强王者，网上开朗得叽叽喳喳，线下是绝不可能缔结什么稳定关系的。
“所以……你们很小就认识了？Ula也是澹城的？”
贺回舟摇摇头，说：“我跟她是网友，最开始也是追星认识的。别问是谁，早塌了，互联网案底罢了。”
“那你们俩有说喜欢吗？她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让贺回舟有点茫然了。
“应该是……喜欢我的吧？不然今天也不会发这么恶心人的微博了。”贺回舟的声音有点苦涩，“但当时谁都没有表白。她要当爱豆，我也不敢说。”
“你啊你，该说你怂还是轴！说不定当年表白了，就没有今天这些事了呢？”柳别枝道：“不过最近胆子是大了点，对南江菀还挺主动出击。”
贺回舟没说话，扒了扒咖啡勺子，把拉花弄乱了。
主动……么。
“那她当爱豆之后，你们有联系吗？”
贺回舟：“没有私联过，不过我买了专辑去过签售会，也去过演唱会，有几次还合过影，这些你都知道的。现在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粉丝。”
柳别枝听完之后，谈了口气，说：“所以你们俩是青春期悸动，既没有相互表白，也没有承诺过什么。现在人家是光芒四射大明星，你是普普通通打工人，未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柳别枝一锤定音：“那就，Let it go～”
跟贺回舟聊天之前，柳别枝还以为这是一段怎样的旷世绝恋。
聊完天之后，就变成青涩的躁动与懵懂。
即便没有爱豆这回事，她们俩也不一定会在一起。只是另一方变成大明星，事情就变得唏嘘起来。
柳别枝暗戳戳想：还好，还好，我还是磕南贺的！
她偷偷写的同人文已有八万字，读者磕成一片，不知原型是谁。
柳别枝说：“那南江菀……”
贺回舟纠结起来：“我不知道。”
她可以轻松地定义和形容和Ula之间的关系，但南江菀不行。
柳别枝说：“乖乖，这样真成人渣了。”
贺回舟反驳道：“她不会跟我在一起的，我怎么渣她？”
柳别枝说：“听上去，你对她不跟你在一起，有点不满啊。”
贺回舟：“……”
柳别枝饶有兴趣，道：“你想亲她，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贺回舟觉得没可能，摇摇头。
柳别枝：“那你想亲我吗？”
听到这句话，贺回舟盯着柳别枝的嘴唇看了一会儿。
柳别枝：“……”
贺回舟：“……”
三秒钟过后，贺回舟问：“你……觉不觉得有点恶心？”
柳别枝表示认可：“去年的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贺回舟：“……”
柳别枝说：“那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了——”
贺回舟：“南江菀真的很好亲？”
柳别枝：“……”
不知道为什么，柳别枝有点同情南江菀了。
.
接下来的两天，南江菀和贺回舟都是正常工作交流。
电梯上遇到了一次，贺回舟站在南江菀旁边，也只是附送了一个礼貌而职场的社交笑容，向她问好：“早。”
南江菀也简单点头。
看着南江菀高挑笔直的背影，贺回舟很想跟对方说说话，但能想到的句子都是无聊找话的程度，贺回舟只好闭上嘴。
等南江菀离开电梯之后，贺回舟悄悄跟柳别枝说：“你觉不觉得她身上很香？是什么香水啊。”
南江菀居然听见了，回过头说：“今天没有用香水，可能是电梯间里的。”
贺回舟愣住了，然后脸红了。
柳别枝：“南组长你别理她，她发癫！”
现在柳别枝看南江菀，都有一种非常慈爱的、看女婿一般的视角。
南江菀笑笑，没说话走了。
·
周五晚上，贺回舟把餐厅的地址和时间都发给南江菀。
南江菀问她：【你明天打算怎么去？】
舟：【坐地铁，或者打车去。】
南江菀：【我去接你。】
舟：【啊，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
南江菀：【不碍事，顺路。】
虽然不知道南江菀具体住在哪里，但贺回舟知道个大概。的确是顺路。
想到这里，贺回舟也不再扭捏，而是发了个“谢谢”的卖萌表情包。
放下手机，贺回舟忽然有些忐忑。
自从南江菀跟她讲明白之后，贺回舟对待南江菀的态度就变得更郑重了。
不是喜欢，只是……很郑重。
好像拿不准该在南江菀面前扮演什么角色：冒犯的暗恋者？萍水相逢的工作同事？乖巧内向的恩师女儿？
……虽然，贺回舟并不知道刘老师口中的她一点儿也不乖巧内向。
总之，这就导致贺回舟十分纠结。
她不想显得太贪心，也就不想让南江菀来接自己。可若是拒绝，又显得太生疏，太把之前的事情当回事。
啊啊啊啊——！
贺回舟用枕头盖住脑袋，在黑暗中思考，明天要穿什么好呢。
·
最后，穿了一身翠白色的汉服，仙气飘飘的。
南江菀将车开过来，贺回舟上车系好安全带，然后愣住了。
南江菀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西装，扣到最顶上第二颗。
虽然西装和汉服隔了次元，但颜色的确很相配。这两种颜色都不是常规色，更显得是她俩精挑细选才“撞衫”的。
南江菀没有察觉到贺回舟的心思，问：“空调要不要打高点？”
贺回舟回过神来，说：“我不冷，里面穿着羊绒衫呢。”
南江菀便没有再讲什么。
她们俩要先去火车站接路红，然后一起去吃饭。
周末有点堵车，贺回舟把脑袋靠在窗户上，晃晃悠悠地竟然睡着了。
南江菀注意到，悄悄地把空调提高了一度。
即便一直在堵车，南江菀的车子也非常丝滑，没有一卡一顿。
南江菀想放点儿音乐，没想到一打开，竟然自动连上了贺回舟的蓝牙。
明明就只连过一次而已。
南江菀略略犹豫一瞬，还是选择在开车途中减少操作，直接放了贺回舟的歌单。
贺回舟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了《喜欢你》。
在前奏响起第三个音符的时候，贺回舟忽然如同僵尸一样，猛地弹起来，坐直了身体。
南江菀被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看贺回舟一眼。
贺回舟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的路，有点恍惚地说：“你怎么……放这个歌啊。”
南江菀说：“连了你的蓝牙。”
南江菀和Ula的声音很不一样，贺回舟能够清楚地知道，背景里流淌的那个声音，不是面前这个人的。
但南江菀真的跟Ula很像，像到贺回舟有一瞬间怅惘，甚至看见南江菀就有些想哭。
“哦，”贺回舟慢吞吞地说，语气明明这么平静，却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她特别难过，“我换个歌单吧。不想听。不介意吧？”
南江菀说：“嗯，我没有意见。”
贺回舟在手机里扒拉了好一会儿，发现她的听歌软件已经完全被Ula占领，几乎全部是Phi组合的专辑。
想了想，贺回舟干脆断掉了蓝牙，说：“听司机的歌单吧。”
说着，贺回舟点开音乐软件，看到了南江菀的歌单。
……是法语单词列表。
贺回舟顿住了，“你怎么，通勤路上还要学习啊。”
不愧是三清博士。
贺回舟对南江菀的精英程度又多了一层理解。
南江菀说：“工作会接触到法国客户，翻译总有意不能及之处。干脆自己学一个。不过现在学得不算好，还在单词阶段。”
贺回舟：“……哦。”
这么说来，贺回舟忽然发现南江菀的生活健康得让人羡慕。
工作、锻炼、学习，全是大多数人挂在嘴边的激励事项。
可在南江菀这里，只是她的日常而已。
南江菀：“听你喜欢的歌吧，这个比较无聊。”
“不无聊，”贺回舟按了播放键，单调而规律的法语单词一个又一个蹦出来，贺回舟说：“我有点感兴趣。”
到了高铁站，没一会儿就等到了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