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风吟不愁吃不愁穿,所行所求都在问道,一但下山就意味着他要重新建立自己的思想,这是非常难的,轻者随波逐流,重者被社会放逐。”
白苏把放逐两个字咬得很重,似乎是专门说给离页这个白纸说的。毕竟他的社会经验太少了。
白苏所言字里行间似乎都预示着千池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离页心一颤,抿唇沉默着。
白苏接着严肃道:“离页,就连你,也逃不掉。”
白苏只有和他说特别重要的事时候才会叫他的名字,平时都是阿离阿离的叫。
离页偏过头,煞有介事地和白苏对峙了好一会儿。
白苏看他的眼神中有股恨铁不钢的意味在里面,又裹挟着一种悲伤。
她在透过百里风吟的遭遇看离页,就好像他是第二个百里风吟一样。
离页在人间六年,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他们和世界,多数情况下都是漠不关心的。他们的生死都和他没有关系。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遇到千池。
离页自小受的教育,便是顺从自然,生老病死功名利禄乃人之常情,不要太过在意。
他不会为了一些东西撇开顺应自然,去忤逆自然规律。
但是……
半响,他向白苏撒了个慌,说:“放心吧,我取到命轴就回,不会逗留。”
白苏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她想嗤笑的,但半途硬生生地刹住了上扬的嘴角,变成了面无表情。
水悬长老慢吞吞地说:“天,忤逆不得,活得久了就会知道,人的一生总有那么几件事是必须做的,功名利禄,婚丧嫁娶,生儿育女,天人永隔。”
色青长老叹息一声,又道:“因果循环,从某个地方索取了某样东西,另一处就会少一样,你行了善自然会得到善,行了恶一定会得到恶,兜兜转转,我们都在道之内。”
“啊别说了头大!”离页听得有点烦躁。
“那百里风吟遭天谴的事你们也知道?”离页已经麻木了。
“是啊。”色青长老说,“那年是……嗯苍梧二十八年,如境都的现任掌门不就是他吗。”
离页有些惊讶,坊间传闻里对百里风吟都是下落不明的印象,就连柳云溪都不知道千池的真面目,族里的长辈居然都知道。
天道真是个好东西。
白苏将离页说的话消化了一番,总结道:“不管血珂是被谁放出来的,既然有百里风吟在,那就没什么问题,人间本就归他管。”
离页借机问:“他到底为什么遭天谴?”
“他没告诉你吗?”白苏反问,“他既然能带你下山,想必应该是信得过你的,没和你提起过吗?”
“提过一点点,说是为了正义。”离页说。
白苏:“……”
什么破理由。
离页试探道:“你这个不会也知道吧?”
白苏扫了他一眼,说:“和他说的差不多吧,一千年前天帝下令要杀萧亭,一人一魔生下了两个孩子,魔本就不受天待见,百里风吟为其求过三次情,天帝在最后一次的答应不会杀萧亭。可是只是表面答应而已,背地里却叫人去杀他们,刚好被百里风吟撞见,后来萧亭他们得百里风吟庇护躲到了极天海域,瞒过了天帝。原本苍梧二十八年是百里风吟的升仙大典,却是一场鸿门宴,被天帝骗去斩杀,后来他入了魔,遭了天谴。”
鸿门宴?!
难怪千池会用为了正义来概括。也难怪萧亭会叫他哥。
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天帝为什么要杀他,仅仅是因为他替萧亭求情吗?
“天帝为什么要给他设鸿门宴?”离页问。
“看他不爽呗,好了,外人探讨这么多作甚,”白苏说,“完成你的任务就好。”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长老们最近几天会协助离页一起处理幽蒙谷事务,以便让他早日出谷寻觅其余的命轴。
长老们告辞离开后,离页就站了起来准备去山上祭拜师父。
谁知,刚转身向门口走了一步白苏却出声叫住了他。
离页回身,就见白苏严肃地看着他。
“你这一趟人间行,花了多长时间?”白苏问。
“……六年。”
六年!
我说怎么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害得老娘昨晚一整晚都在调息。
她强忍着怒火,又问:“六年除了找命轴还干嘛了?”
离页理所应当:“打工赚钱啊。”
“呀!我儿子都会给别人打工了,都会做什么呀?!薪水如何?”
离页思索几秒,回道:“会操作操作电脑,会画几个镇宅符,薪水还行,没了。”
“没了?”白苏很意外。
离页强调道:“没了。”
白苏:“……”
好吧,毕竟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出去能干嘛呢。白苏觉得可以接受。
她说着目光倏地瞥扫到了他脖子上的红绳,便问:“脖子上带的小东西挺别致嘛,拿出来让我瞧瞧。”
离页:“……”
“不。”
白苏站起来向他走了几步,离页往后退到门口时,说了一句:“我去忙了”就转身拉开门出去了。
留在屋内的白苏小声咕哝一声:“难道是哪家姑娘送给他的?”
白苏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那姑娘眼睛瞎了。谁会看上一个哑巴呢,虽然这个哑巴很帅。
开玩笑归开玩笑,脑补归脑补,下一秒白苏蓦然换上了一副忧愁的表情,垂眸盯着桌上的几杯茶看了几秒。
茶叶悬浮着,还能闻到淡淡的茶香,陪她喝茶的人却早就不在了。
她喝了一口凉掉的茶,站起收拾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