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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萧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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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亭记得很清楚,那天刚好是冬至。

她快步穿过主动前来参战的壮丁士兵们,和路边的火烛来到一顶帐篷前,掀开帘子就喊了一声:“哥我回来了!”

萧戊生穿着铠甲正在桌前与人探讨作战计划,闻言,顷刻回头,都不需要看清人,当即笑道:“回来了。”却在看清萧亭身上的伤时,变了脸色。

“是…”

还没等萧亭把话讲完,她就愣怔了。

只见,萧戊生的脸上赫然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皱皱巴巴像是毛毛虫蠕动推起的表皮堆叠在脸上,从脸颊中部一直延伸至耳际。

“…怎么会?”她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萧戊生倒是不以为意一笑,说:“无大碍。”他又问,“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

萧亭犹豫片刻,实话实说:“遇到童弘毅了。”

萧戊生惊道:“什么?!”他愣怔了片刻又说,“他怎么会如此?”

他声音很低,像是喃喃自语,带着不确定。萧亭大声道:“怎么不会!现在洗净阁变成这副样子都是他害的!”

萧戊生扫了她一眼,蹙着眉垂下又抬起,最后道:“我先给你擦点药吧。”

萧亭还想说什么,却见萧戊生已经转身朝一个柜子走去了,一个士兵说:“萧姑娘能回来便好,时候不早了,事情也商量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出去了,一会儿吃饭啊。”

萧亭微笑朝他们点头说了声:“辛苦。”他们便离开了帐篷。

萧戊生取来了药,搁到桌前抬头对萧亭说:“你先过来,蓬莱那边你辛苦了,这边只怕往后没好日子过了。”

萧亭走过去坐下,扫了眼桌上木盒中的瓶瓶罐罐,又问:“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你为什么不在信里和我说?”

萧戊生从里面挑挑拣拣拿了个小白罐出来,说:“小伤而已,打仗流血受伤不是常事么。”

萧亭沉默着没说话,萧戊生小心翼翼地给她处理伤口,她忽然道:“我在蓬莱见到了一只猫妖还有天神廖吾。”

萧戊生动作一顿,与她对视一眼,转而惊喜笑道:“真的假的?还能见到天神?”

萧亭:“我骗你干什么,长得很神气呢。”

她就只有在萧戊生面前她能像个小孩,想说什么都成。

萧戊生一笑,问:“这么说是他救得你们了?”

“嗯。”

萧戊生点了点头,然后细细给她上药,末了还交代她多注意。

萧亭应声点头。

帐篷里很暖,烛火很明亮,跳动的火苗攀爬上萧戊生那半张被划花的脸,让他那道原本狰狞的疤痕看着没那么恐怖。

萧亭怔怔地看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又放开,片刻抬手轻轻碰了一下那道疤,抿了抿唇,说:“你为什么不上药?家里治疗外伤得很不错的。”

萧戊生连眼都不抬,沉浸式地执着于她脸上的伤,蹙着眉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听到她的问题,也可能是听到了不想回答。

萧亭最终没有再问下去。

夜里气温骤降,士兵,不,是洗净阁的居民们端来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白菜馅的。

在战乱时代军营之中还能吃到饺子,真是难得,也不知居民费了多大的心力才弄到送进来的。

萧亭吃了好多,一口一个鼓着塞帮子,像只仓鼠。萧戊生坐她旁边扫了她一眼,偏过头闷闷沉沉地笑,在她吃完拿了手帕替她擦了嘴,像小时候一样。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帐篷里很暖她睡得沉,却隐隐听到了模糊的争吵声。

听音色好像是两个男人。

后来声音渐渐弱下去,她没管,因为太暖和连日的奔波她便昏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掀开帘子时,风雪便吹了进来,外面已是一片雪白。青松上白茫茫一片,士兵踏雪而行,在雪地上留了一行脚印。

正如萧戊生所说,此后可就再没好日子过了。起初,萧戊生并没有打算让萧亭上战场,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就该待在他身后。

可萧亭不肯,非常执拗地削掉了长发,拿起了长枪。萧戊生无法,只得应允。

萧亭之前很少骑马,打从回去之后马是没少骑,人也没少杀。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目光如狼,新仇旧恨一并来算!

战场上死伤大半,她手拿两把长剑,挽了几朵漂亮的剑花,接着一冲而上,佛挡杀佛。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她傲雪凌霜,红色披风幽幽飘荡,血染白雪,地上尸骨万千。

他们赢得了短暂的胜利。

帐篷外萧亭拔出剑盯着剑身看了良久又推回去,萧戊生恰好经过,走过来视线看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忽道:“如果没有那位开国祖上,我们的命运或许不会如此。”

萧亭蹙眉扭头看他,见他面无表情不知到底是真心责怪还是无意一说,不过不管哪一种她都不认同萧戊生的观点,于是反驳道:“先祖是我们的荣耀并非可以指责推脱之人。”

萧戊生转眸,笑道:“我以为你多少会有些责怪,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萧亭婉约一笑,垂了下头视线转而看向远处的苍山。

萧戊生的语调很平常,说:“国家战乱无休止,就连这鲜为人知的桃源之地都难以幸免,即使拼上我们的命也敌不过他们,如果我们当初没有回来该多好,一切都是因为我们而起。”

萧亭立即道:“可是没有如果,这里已经被发现,用不了多久皇帝也会发现,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拼死一战,保护好他们。”

萧戊生看着她,良久后才道:“一切都由我们来承担吧,妹妹。”

“好。”

这天他们俩久违地打了一场雪仗,也是在这天他们躺在雪地上,听着士兵的交谈声裹挟着风声,一起望着灰蒙蒙飘着雪花的天。

从此以后,空气中弥漫的硝烟的味道比之前要浓烈得多,炮火连天,时常连大地都在震颤,就连梦中都是兵器相交的声响。

萧亭记得以前流浪的时候萧戊生曾经常说,这世上最美丽的东西叫做希望。

可是当希望没有实现的时候,剩下的就只有绝望。

不久,萧戊生积劳成疾,俗话说医者不自医,萧亭抽空冒着被童氏围攻的危险为他寻来了药材,他喝了却不见好。

奈何战况危急,她只好用所学法术捏了只傀出来,让他代为照看医治。

与童氏交战数九,他们对他有了一定了解开始用下流的计策。这一站萧亭带的人马险些全军覆没,当炮火响起,黑云升起像沙尘暴似的蔓延起来时,她咬牙持剑抵着那位军官的脖子,随着手上鲜血直流,她的体力即将耗尽,在背后一阵阵发凉之时,凭着残存的意识,一剑封喉。

她只停顿了须臾,便拉起跌坐在地上一名士兵的手,朝剩下的士兵们呵斥道:“撤退!”

黑色的硝烟徒然高升,他们一伙人急忙奔走逃出生天。

回到军营时,萧戊生已卧床长眠,童氏却在这个时候步步紧逼。童弘毅派人送来书信相告,倘若他们投降,并且亲自来送死,那么他们可以放过洗净阁一众百姓。

萧亭怒骂放肆,将书信撕个粉碎丢在了山涧。

她紧握着剑站在崖边,吹过来的风雪迷了她的眼,可她的视线却穿过层层叠叠的雪山和林木,看向满城风雪的洗净阁。

身后突然有人小声说:“要不,投降吧,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也有人呵斥道:“你说什么呢!”

“可我不想死啊!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那两人争执了半天,萧亭没有回头,没有看他们,兀自说:“你以为就我们兄妹去送死,他们就真的能放过你们吗?”

“什么意思?”开始让他们投降的那人问道。

“打从战争开始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你我命运紧密相连,如果他们真的好心会放过你们就不会发动战争,大可以单独派个厉害的杀手来杀我们。”

她转身又道:“萧亭多谢各位这么多年的照顾,一切都因我们而起,我们会承担起责任,现在我们命运相连,无论多痛苦我都希望你们可以坚持,倘若你们真的会遭遇不测,那也一定是在我们战死之后。”

一番话说得在理又煽情,那人再没有说什么。

此后萧亭次次负伤,又次次被自己医好,军营里所有伤者大多也是由她医治。

后来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日日积累终于拖垮,连剑都拿不起来了。

童氏又催促让他们投降,并在离军营二十里的地方放了好几门大炮来威胁他们。危急关头,萧亭蹙眉,萧戊生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她时常喃喃地问他该怎么办才好,可不管她怎么问床上的人都不会理她。

后来过了几日士兵们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是,当今皇帝是萧亭先祖挚友的后人,找他说不定可以求助拨兵相助。

萧亭自知天方夜谭,但为了洗净阁她只好试一试。

她回到萧家取了那把宝剑,带着它先去找了王爷,李梦盼。

听说,那王爷喜欢逛花楼,是个好色之徒。她就故意打扮得出众,装作柔弱女子来到京城有名的青楼,怡红院。

洗净阁等不了太多时间,所以她必须速战速决。萧亭化名辛如用一天的时间先是以相貌取得了妈妈的青睐,又以柔弱、秀外慧中、多才多艺的本事一举将原本的花魁挤了下去。

妈妈慧眼识珠,知道萧亭是个有野心的狠人,是个人才,留下揽钱的同时也留了个心眼,叫心腹暗中盯着她。

萧亭也留了一手,一边处处提防一边从那些偶然来的王贵口中套取李梦盼的消息。男人身上的臭、皮笑肉不笑的阿谀奉承、卑躬屈膝的隐忍,这些都在他们将她扑到床上那一刻结束。

房间里银光一闪而过,床上美人手中高举着一把还在滴血的红刀。而她充满凶狠杀气的眼神逐渐放空,最后痛苦地闭上了眼。

屈辱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

腊月底,王爷李梦盼来了。

那一天,她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怡红院的姑娘们站了两大排,她站在二楼,垂眸看着抬眸看上来的李梦盼。

萧亭很明显地看见他愣怔了一下,心里暗暗高兴。她故意转身回了房,之后便听到了意料之外的敲门声,妈妈进来高兴道:“哟,你可真是有好运呐,李王爷要见你。”

萧亭视线瞥着她华丽的衣服,一边慢慢悠悠地放下手中茶,勾唇微笑,站起来欠身行了个礼,才抬眸对妈妈说:“是妈妈照顾得好,李王爷那是看得起我。”

妈妈一甩手帕,说:“哎哟,那可不,李王爷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他能看上你算是你的福气。”她脸色一变几近讨好,握着萧亭的手,苦口婆心:“你要好好伺候着,要是以后做了凤凰,可不能忘了妈妈我呀。”

萧亭微笑:“那是自然。”

妈妈说:“那好,你收拾一下,准备准备,王爷要怎么样依着便是,千万别提当今战事知道吗,小心掉脑袋。”

“好。”

红绸彩段沾染大厅,如听仙乐耳暂明。

萧亭青纱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曲罢,台下的李梦盼拍手叫好又问:“姑娘可是有心事?”

萧亭垂头沉默片刻,才抬起眼看他,哑声道:“年少往事罢了,不值一提。”

说完她低下头,一颗珍珠大小的眼睛就落了下来。

李梦盼看得心痴,当即上前扶着她肩膀,关切道:“姑娘不必如此伤心,若是想哭那我的肩膀愿意借你靠一靠。”

萧亭心中窃喜,表面却还是梨花带雨,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故意压着声音说:“那多谢王爷了。”

不知是新鲜感作怪还是什么,这天晚上李梦盼倒是规规矩矩,没有动手动脚。

萧亭瞎编了一通往事,怎么惨怎么来,惹得李梦盼心生怜悯,安慰了很久。

等聊完了家事,萧亭便收敛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在狭小的房间里为李梦盼跳了一支舞。

临别之际,萧亭赠以月色白雪为李梦盼作诗。拿着纸张,李梦盼是又惊又喜,青楼女子竟会作诗,可敬。

从此李梦盼日日前来与她喝酒赏景,妈妈极其之前的盯着她的心腹对她的态度大为转变,客气得让李梦盼以为她俩是萧亭的亲生母亲和姐姐呢。

再后来由于李梦盼经常来此,有时会无意说起皇帝的喜好和禁忌以及其他事情,萧亭便留了心眼牢记于心。

洗净阁传来书信,说萧戊生已经痊愈,再次上了战场,并对她孤身一人行动之事颇为担忧,希望她终止行动立刻返回,否则萧戊生将会亲自来接她回家。

萧亭以无回头路可走拒绝了萧戊生的请求,马上了,她马上就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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