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大声呵斥道:“还不是你们?!看我…”
“砰!”
一声枪响。
主任一个激灵,反射性把手放下,往四周望。离页和千池还有众人也循着声音望去,见末日的天空下,不知何时站了一群人,为首的那个身材挺拔,黑色的制服帽檐下,是一双冰冷的眼睛。那人刚刚对天开了一枪,正收枪带着队伍向这边走过来。
那个制服离页有些熟悉——国安部的人,为首的应该官位不小。
国安部的部长刚被杀,无论他们来这里是否为了此事,他们都得走了。关键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走。”离页牵着千池就转过了身,然而就在这时,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几个人持枪把他们团团围在了中间。
离页坦然自若,他感觉得到周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们身上。因为方才在集中精力干别的事,这时他俩出现在众人眼里,一个穿着白青衣袍——他的扮相有几分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一个穿着酒红色的衬衣,脸上衣服上还都有血迹,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但终究没有证据,谁也不敢乱说。
但主任却穿过愣怔的人群,来到向他俩靠近的长官面前,拦下他的去路。
长官没说话,抬手示意他别说话。
长官径直向离页他们走去。
“你好,我是国安部副部长,刘怀辛,”他掏出证件向他们示意,又看向千池,“千掌门,您身边这位先生杀害了杨部长,现在我们要……”
“杨振华他该死。”千池的手从离页手中抽离,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压得很低,压迫感很足,“你应该知道他干过些什么吧?”
杀了那么多人,国安部能根据线索找到这里并不奇怪。
身后众人窃窃私语,“原来他是千掌门啊!这下我们有救了!太好了!”
“不过,他身边那个帅哥,是他新收的徒弟吗?他杀了国安部长?!”
“嘘—”
刘怀辛有些动容,脸色微变,说:“如境都一向不插手这些事,千掌门不要让我们为难。”
离页瞥了眼刘怀辛,余光里,他看见千池向前迈了一步,态度强硬:“我的人你带不走,回去和上头就这么交代,有什么事让他来找我。”
“千掌门!”刘怀辛提高了些声音,一步也不让,“如果你执意如此,那就只能得罪了!”
剑拔弩张之际,主任大喊:“他们还杀了校长,把他们也一起带走吧!”
刘怀辛看向他,主任来到他身边,指指那群造反的学生又指指离页和千池,“还有这帮造反的学生,是他们,是他们杀的是他们杀的——”
“你放屁!”带头的男生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与他对峙,“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你们上去再下来他就死了,不是你们难道是鬼不成?”
“你——”
刘怀辛感到头大,扫了眼高楼,挥挥手让几个人上去查看现场。
三个带着枪和器械的士兵快步跑过去了。很快下来,一个士兵凑过来耳语,片刻,刘怀辛皱眉,咬牙说:“你们管得太多了吧,这是扰乱人间秩序!”
他一定是把他们当成杀人凶手了,离页千池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死了那么多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伪善者。那凶手就只有一个,那么多人命,可以就地击毙。
刘怀辛抬起手,缓缓向下,示意手下动手。
无数个冰凉的黑色枪口对准了离页。离页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手腕被千池扣住,继而被他拉到身后。
千掌门备受百姓爱戴,人间庙宇无数,有求必应。
他要死了,会有多少人遭殃。
不,那么好的人不应该死在枪下!
无数人轰然动身,踏下台阶纷纷扬扬站在了他们面前,把他们挡在身后!
离页千池蒙了片刻,然后对视一眼,千池道:“让开!”
众人不为所动。
没有人回答。
死一般的寂静,空气是一团腐烂的肉。
历史在此刻上演,末日的狂风和雷电接踵而至,最正直血性无私的人将冰冷的枪口对准了最纯真的群体,杀与不杀在此刻已经不再重要,战争初见端倪,撤离是自保,挺身而出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无论是在战场捐躯还是在平地上死去,他们终究会成为历史的亲历者。
会被人忘记,会被人寥寥一笔带过,即使害怕可他们无悔。比起死亡更残酷的是亲眼目睹整个人类群体的彻底沦亡——被扭曲变形的“道理”被“魑魅魍魉”被自然伸出的魔爪。
学校外墙外“砰!”的一声,一辆车侧翻瞬间爆炸,整个车身被火光包围。
恐惧的阴蓝色光泽映亮了半边天际,大雨倾盆而下,校园里的风仿佛刮了一个世纪,压抑的抽泣声、细小的呼吸声、血腥味、暮色、火光混在一起。
刘怀辛的手握成了拳,他咬了咬唇,迟疑片刻,猛地向后撤步,在人群中,枪口准确地对准了离页!
所有学生睁大了眼睛,到底是小孩儿,还是会怕的。千池亦是如此,但离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怀辛。
离页的脖颈和脸上的鲜血混合着雨水流淌,白皮肤更衬得他整个人更像是一块坚毅的冰。
大片的绿叶,书籍、倒塌的宣传栏、大雨、尽数落在地上。
久久地对峙后,刘怀辛移开枪口,朝天连开了三枪。
“砰!砰!砰!”
巨大的枪声让所有人打了一激灵,学生们抬头看见那团渐渐消散的烟尘,随后从天收回视线,看见刘怀辛把枪收回了腰间,转过了身。
大雨里,他的脊梁像来的时候一样挺拔,其他人为他让开一条路,他走出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他的身影逐渐被其他人淹没,身后的学生们面面相觑,旋即在大雨中看着他——悲悯的、尊敬的,目送他离开。
就在这时,主任朝他的背影大喊:“哎哎!刘部,把这些闹事的学生带走啊——”
顷刻,刘怀辛停下脚步回头皱眉看他。
雨幕中,他的眼神看得并不是特别清楚,主任却在他回头的那一刻,感到周围寒意泛起,结了冰一样。
就在此时,一个女声让所有人朝她那里投去了视线。
“不用了,人是我杀的。”
是萧亭。
她穿着白色外套和长裤扎着高马尾自空气而来,站在广场上,隔着一段距离站在他们一旁。
接着是应衫,和转背笛子的应照兰,应照时乌鹊白,还有从应衫肩头飞到离页肩膀的花青。
他们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