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獭惊愕的表情直接定住,脑子里浆糊似地搅作一团。
祝无畔:我就这么暴露了?!
紧张的氛围让他觉得清晨的海水比夜晚更刺骨。
身体被海草缠住无法动弹,他欲哭无泪反倒卸了气,任整个柔软的身体在水波中飘荡,颓废的气息在海水中弥漫。
脑补海獭的一万种死法的时候,反倒听到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祝无畔:???
那人像是在打消自己不切实际的猜测,“怎么可能。”
祝无畔如释重负。
他还没从劫后余生缓过神来,又因为余光里容渚再次皱起的眉头全身紧绷。
祝无畔心觉不妙:又怎么了,我的人鱼大人?
跨物种的脑回路他捉摸不透......
容渚的目光扫视过身上好比五花大绑的阵势和堪称鬼斧神工的打结技艺,若有所思,“房间里还有其他东西会动?”
语气冰冷得不像是在描述一件活物。
祝无畔汗毛竖起,小眼神偷瞄四周:其他东西?!
这说法属实有些诡异,超过人类的认知。
只觉身边的水温再降,小海獭眼角闪烁着泪光。
他在某些方面尤其有天赋,譬如涉及一些未知领域的时候最擅长的是吊死鬼照镜子——自己吓自己。
海獭哆嗦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看到人鱼嘴角微不可计地扬起诡异的弧度。
于是当宫谯和沈鸣渊憋了整整一晚上实在放心不下,冲进屋里,迎面遭遇一大波堪比灾后现场的视觉冲击后再度遭遇了一波精神冲击——
他俩尾巴绷直,指尖抖动,不可思议地交换眼神。
宫谯:这还是那个龟毛洁癖?快给我两尾巴看是不是还在做梦?
沈鸣渊稍微沉着一些,但凝重的表情写着几个大字:事出反常。
容渚洁癖发作起来可谓人神共愤,所以此时此刻披头撒发、衣衫褴褛地被困在海草团里的陌生鱼究竟是谁?
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草划开。
更离谱的是,和他绑在一起的眼见马上灵魂出窍的小东西——
难道不是早应该被 “处理”掉了?
宫谯递出一道眼波:真巧,咱俩这梦够邪乎的。
沈鸣渊:......
但很难不赞同。
众所周知,容渚作为鱼中精英,人设主打一个对什么都嗤之以鼻。
连海底最风情万种的女性人鱼都难以近身。
但现如今,海獭这种海洋里最小的哺乳动物,处于他们最不屑的生物链底端——眼下,两种云泥般的生物,几乎紧贴着,被捆在一起!
沈鸣渊率先回过神来,觉察有更重要的事情,“阿渚,你......度过分尾期了?”
紧绷的下颌线暴露出他的紧张和不安:按道理别墅里这么大的动静他和宫谯在几百米外却全然没有察觉。
容渚闻言抬眸,目光凌厉。
两条鱼均是一愣。
近百年的默契使得他们迅速捕捉到隐藏在容渚眼底的情绪。
惊愕、悲痛、隐忍、叹息,各种情绪在姗姗来迟的二人脸上变换,只肖片刻他们默契地将所有答案和疑惑嚼碎吞进肚子里。
分尾一旦失败便意味着精神力为零,连海底最微弱的浮游生物都不能驱动分毫。
这种令人窒息的屈辱,足以让最骄傲的人鱼都垂下头颅,事情的结局终是走向众人贪婪又恶毒的期待里。
一想到容泊那个小人得意的嘴脸——青筋瞬间爬上沈鸣渊的额侧和脖颈。
宫谯眼睛里升起一片雾气,背着二人默默拧了把鼻涕。
海底波光明灭,三条身影隐没在颓败的建筑里,一时间气氛诡谲。
祝无畔三魂六魄终于归位,他先是惊讶突然出现的到访者,发现来者还算有点眼熟的面孔,瞳孔嗖地亮了起来,凭借笨拙夸张的身体扭动打破死气沉沉的氛围。
过于激动地吐出一连串泡泡,哼哧哼哧扭着屁股的海獭因为动静太大直接引来几道目光。
是毫不遮掩的嫌弃神情。
所有海洋生物看到翻车鱼被天敌当大饼啃仍然忘记逃跑时也是这种表情。
宫谯抹了把眼角,“噗”地笑出声。
又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伸出手指指向海獭的方向,“小可怜,你自己系的草怎么还解不开呢?”
剩下几双眼睛齐刷刷转移对象:???
祝无畔再是吃惊,为避免再生猜疑歪着脑袋无辜至极。
内心早已开启控诉模式:开什么玩笑!
他是脑袋抽了还是嫌命太长,主动把自己和定时炸弹绑在一起!
宫谯难得贴心,用指尖的鳞甲将海草尽数划碎,不以为意地怂了怂肩。
好奇三人组仍保持探究的眼神盯着她看。
眼神里赤裸裸写着两个字:懵逼。
反应过来时,宫谯脸上突然绽放出近似狂妄的笑意。
祝无畔:完了,又疯了一个。
只见这条美丽得甚至有些攻击性的人鱼不怀好意地用眼神睥睨过所有人,像是大发慈悲一样朱唇轻启,“为了防止被海水冲走,海獭睡着之后会用海草将自己和同伴绑起来。”
她甚至不留给两条人鱼愣神的余地,“联邦初级海洋扫盲知识。”
“你俩居然都不知道的吗?”
来自学渣的问候,无异于海底也能被霹下惊雷。
容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