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棠音见此却不免暗叹,曾几何时她每次见辰逸时,他亦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看书的路上。
她也曾劝他身体要紧,但对方只是无奈的说看书就是休息。
看书就是休息?她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母亲?雨天路滑劳您过来。”黛玉将书放下正想起身行礼。
被舒棠音按了回去,忧心忡忡问道:“可是饭菜不合你口味?”
“不是,只是我没什么胃口。”黛玉不免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吃不下就不吃,等你胃口好了多吃些补回来。”
舒棠音发现小黛玉跟她认识的小朋友们也都不一样,其他小朋友生病会哭会闹会娇气,而小黛玉生病只会变得更懂事更沉默,仿佛一个小大人似的。
活脱脱一个翻版的江辰逸。
她向来直来直往,有什么便直接说明:“玉儿,你若有什么皆可跟我说,不要憋着,会闷坏的。”
黛玉心中大为触动,垂了垂眼按耐汹涌的泪意。
她想说药很苦、高热让她头很疼,身子软绵绵提不起半分力气 但…可以吗?会不会给母亲添麻烦?她不确定,她小心翼翼。
舒棠音叹息,也知道建立信任得慢慢来,转而拿起黛玉放下的《孟子》:“玉儿是不是想念书?”
“母亲…能同我讲讲嘛?”黛玉试探着用与爹爹的相处方式同母亲相处。
“…”
但见母亲面色铁青连行动都僵硬了几分。
果然…还是…
“玉儿阿,我可能教不了你。”舒棠音轻咳一声:“我是想问你想不想上学?我听说扬州的安定书院不错。”
黛玉眨巴眨巴眼睛:“所以我没给母亲添麻烦?”
“傻丫头,一家人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若你想学画画我能教你,但是诗书之事还得请名家大儒来教。”
舒棠音心疼黛玉才五岁便如此懂事,但她不需要懂事的闺女,小朋友就该在大人的庇护下天真烂漫的享受童年而不是寄人篱下一草一纸都要看人脸色。
“可是书院只有男子…”黛玉喜好诗书,爹爹也曾带着她去安定书院授课,她也曾学了好多诗书道理。
但都不成系统,如今年岁渐长想来爹爹不会再带她去了。
虽说爹爹今年会给自己请西席,但是…定不会有书院先生那般智慧,想想还是有些遗憾。
正胡思乱想着,忽觉得有一双温柔的手正在替她挽发髻。
正是舒棠音,她巧手翩飞,将黛玉的头发分作左右两半,在头顶各扎成一个结。
这种发饰形如两个羊角,故称“总角”。
舒棠音起身观察见比之女童发髻确实多了干练整洁,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小女孩若不刻意追究打扮一下便可以假乱真。
最多也不过说这个男娃娃过于精致。
待做完这些,舒棠音吩咐道:“雨竹,这段时间备几件玉儿的男装。”
“母亲的手真巧,就是不知道收不收徒呀?”黛玉上前抱住舒棠音的胳膊,轻声道:“谢谢母亲。”
其实,舒棠音自穿越过来后便想建女子学堂,她见不得世间女性都如原主一般将男人放心上而男人只将她们系裤腰带上的局面。
但思想的变革虽潜移默化但足够惊涛骇浪。
她目前对自己的依仗还没底、还不确定。
去现今书院研习研习是有必要的。
毕竟她不确定,若真的去做了她能否在汹涌的浪潮中安然无恙不牵连身边的人。
*
“九哥、九哥!”
司徒景清提着食盒匆匆忙忙赶过来时,只闻他的九哥正关在书房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有内侍通传后,他也不等通知便跟着抬步走进,只见窗外大好的春光皆洒在桌案上趴着的小少年身上。
“世子邸下,昨儿个我们殿下苦读通宵,方才睡会。”陈炬轻声走到司徒景清耳畔嘀咕着。
“噢!”司徒景清不免放轻了脚步,与陈炬一齐走出门外。
“九哥他老是这样。”司徒景清举着手中的食盒有些无奈:“他老是不睡觉,还敢问我吃了什么怎么长得比他还高了?”
陈炬叹息着接过食盒喃喃道:“邸下,你也知道我们殿下在宫中是什么情况。”
幼时便没养好,更别提现在。
没个能依仗的娘亲,便唯有拼命自救,即便是阅览洋人书也会皇后惦记。
但凡这不是书,那皇后定会作天作地。
也庆幸这是书,皇帝陛下默许了 。
“喏,这个等你们主子醒了记得让他吃。”司徒景清将食盒递给陈炬,看向他:“你也劝劝他多休息,没必要这么拼,还有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