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卿扶额,想不出他们当时究竟是怎样一种心理状态,能认真严肃,极其严谨地干出这种蠢事。
怪不得找不到,原来全在这里挂着。
几人中不知是谁噗嗤笑了一声,接着迅速感染其他人,笑声闷在防毒口罩里,形成一种极其低哑又难听的声音,能把路过的人吓个半死。
当然这里没有人会路过,也当然宁知芜依旧一副全世界与我无关的表情,冷漠地看着几人笑得前仰后合。
陆见卿跟着笑了两声,心情放松下来后,习惯性把手搭在旁人身上,一记眼刀飞来,把陆见卿的笑声杀死。
没有半点扭捏,自然地收回手。
“不好意思,忘形了。”
“请与我保持距离。”宁知芜冷声道。
意思她们只是雇佣关系,没有熟到可以勾肩搭背的程度,甚至永远不可能到那种程度。
陆见卿心领神会,她也没想过要跟宁知芜成为朋友,像宁知芜这种人,身边只会有忠诚的下属,谁要是能跟她做朋友,首先抗压能力得强,其次脸皮得厚。
以上两点陆见卿沾边,但不多。
等离开这里后,钱货两讫,陆见卿只会麻利地跟她划清界限,最好再也别见,这祖宗谁爱伺候谁伺候。
笑声过后便进入冗长的徒步期,绳子已经被全部回收,毕竟是尚未开发的地区,人类的痕迹尽量别留下来污染环境。
约摸走了四个小时,期间防毒面具像是长在脸上一样,一刻也不敢摘下来,瘴气久久不散,连口水都不敢喝,越走越丧气。
单之尧唉声叹气地问周祈望,“周哥,你确定我们没走错吗?再这么走下去,人都走废了。”
其实周祈望心里也没底,但总得试试才知道,一路上光是确认方向便耗费大量时间,更别说闷在这透不过气的面罩里,如果雾气不消散,他们总不能一直戴着面罩,吃饭喝水都成问题。
“先停下休息一会儿。”周祈望面露担忧地看了眼宁知芜,这一眼极其隐晦,几乎是扫过去的。
几人席地而坐,原地休整。周祈望趁着这个间隙,把陆见卿叫到一旁。
踌躇半天憋出几句话,“见卿,你是这里唯一一个女生,稍微关心一下老板,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
他是怎么把唯一两个字说出口的,陆见卿在想。
合着宁知芜是神仙、是菩萨、是真人,总之出淤泥而不染,与他们这些凡人不在同一个次元,称之为人都是在玷污她?
这话只能在心里嘀咕,周祈望紧张宁知芜比紧张季冉都多,陆见卿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让他急眼。
在周祈望肩上拍了拍,陆见卿沉声道:“忠心耿耿,其心上达天听,若往前倒几百年,你定是他们中间最阳刚的那个。”
“你阴阳你小周哥?”周祈望咬牙,忿忿不平。
“误会。”陆见卿摆手,“你家主子什么性格你也知道,我多看她一眼都要杀人,更何况没来由的关心,我真怕她一声令下,叫你们在这里弄死我。”
周祈望惊讶道:“哪有那么夸张,老板人很好的。”
这滤镜最起码十层厚,陆见卿不跟他扯这个,只问他,“你所说的关心指的是哪方面?”
周祈望想了想,悄声说:“老板体力不太好,偏她又体谅我们,不肯在这种情况下放慢脚步,我们几个倒是想替她分担,但这不是性别不允许嘛,我看你能跑能跳的,不如你跟老板提一句,背一下她行不行。”
真说得出口啊这种话。
陆见卿“呵”了一声,“怎么,对我积怨已久,想借这个机会弄死我?”
周祈望连连摆手,“我没这个意思,你别污蔑我。放心,你只管提出建议,我会帮你的。”
劳烦你把我当个人看行不行?
陆见卿心里滚出几句带亲戚的话,冷着脸不说话。
昨天晚上的事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宁知芜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会动手,陆见卿嫌自己命长才会答应。
这里全是她的人,又都对她唯命是从,干什么非要去惹她,不如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最后拿钱走人,岂不美哉。
见陆见卿油盐不进,周祈望脑子转了一圈,抛出一个她绝对不会拒绝的条件。
“我的报酬分你一半。”
陆见卿眼里蓦然闪过金钱的光芒,伸手握拳靠在面罩上咳了两声,“要是她不答应?”
周祈望:“你先争取,实在不行我也不叫你退钱。”
天杀的。
陆见卿这辈子净为这几斗米折腰了。
“成交。”
两人神色异常地走到休息处,陆见卿不着痕迹地看了宁知芜一眼,话卡在喉咙里找不到说出口的契机。
周祈望不断用眼神暗示陆见卿,看似是鼓励,实则是把她推入火坑。
宁知芜靠在树边坐着,身下是柔软的地毯,藏在面罩之下的脸色过分苍白,一双清亮的眸子染上雾气,半阖着双眼养神。
陆见卿抿了抿唇,索性走到宁知芜身前蹲下与她平视,开口便语出惊人。
“宁老板,我想尽快离开这里,我还没拿到毕业证,我的朋友也不知道我平安与否。我从小就过得苦,再吃点苦也没什么,但是远方还有牵挂我的朋友同学,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您谪仙一般的人物,怎么能一直待在这腌臜地方,况且您花了重金,我又是个没用的人,若无用武之地这份报酬我拿着也不心安。”
“不如劳您大驾,让我背您走一段路,我必感念您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