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样？”克里斯汀从房间走出来，肖翰手放在他后背上问，“小洛克的状态好转了吗？”

克里斯汀点点头：“洛克烧退了，将军，现在能清醒地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进去跟他聊聊吧。”

确认洛克状态不错后，肖翰轻声走入房间，昏黄灯光下，他看见床褥中鼓起的一小团正在不断起伏，仔细一听，还伴有不明显的啜泣声。

肖翰轻叹一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没有立刻出声打扰这位虫族少年的感伤。

但可能由于曾经野外生存的经历，洛克瞬间察觉到床边动静，猛地探出头来。

“你是谁！？”少年抓着被褥，警惕地看着他。

也难怪。肖翰每次来查看洛克病情、帮着克里斯汀一起照顾他的时候，洛克不是病着就是昏着，至今还不认识他也算正常。

“我就是肖翰·莱安。”肖翰朝他歪了歪脑袋，“明天打算带你去州长家的人。”

洛克·劳伦闻言一怔，立刻抬手胡乱两三下擦掉泪水，佯装无事地说：“我知道你们打算把我送走，我已经同意了，你还进来干什么？”

“那你为什么偷偷哭？”

“……”

肖翰不容拒绝地揉一揉他脑袋，柔声说：“如果不愿意就告诉我们，我们会找别的解决办法。”

“不，我说过我同意。”洛克沉下声音说，“既然我答应过雌父，我就要做到。”

在虫族现有的词典里，“雌父”指那些对自己有恩，且应当受到尊敬的虫族——显然，这在虫族的日常生活里极少出现。

肖翰明显感到洛克对克里斯汀的敬爱。

——答应过雌父，就要做到。

“莱安先生，请您明天务必带我去州长家。”洛克说，“我已经做好准备，身体也渐渐好转，不会出问题的。”

肖翰沉默一阵，问：“为什么，小家伙？”

他想问，为什么不表达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哪怕反抗一下，和雌父对着干，任性一回？

洛克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没有为什么，莱安先生。我已经答应过雌父了。”

“不过，在您真正带我离开之前，我有两个问题。”洛克说。

“……好吧。尽管问，小家伙。”

“收养我的那位军官对我是否有什么要求？”

“他一定有能力让你的人生走上正轨，但别的暂时不知道，这是我们明天见面才能了解的。不过不用担心，一旦他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我们二话不说就带你回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能在新地方惹麻烦。”洛克淡淡地说，“另一个问题。莱恩先生，请问这件事……是雌父主动提出来的吗？”

肖翰愣了一下。

果然，洛克还是难免对雌父的埋怨。

尽管他已经尽力克制和伪装，在他这个年纪，依旧会露出稚嫩的破绽。

其实最初根本没有谁考虑过这件事情，直到洛克的存在被堡亨星州长发现，这个问题才被强制抛出来——如果下一步是被联邦发现，肖翰乃至整个剩余匪团势力该怎么办，同样暴露在联邦视野？

归根到底，这一次克里斯汀是因为肖翰以及整个匪团放弃了虫崽，肖翰心里非常清楚。

他不希望洛克对克里斯汀有怨言，摇头说：“不，是我说服了克里斯汀。”

“那就好。”洛克笑起来嘴边有两颗梨窝，“我就说。以前我跟雌父说过，要靠自己的努力拿到一个合法身份，再赚钱养他……雌父不会抛弃我的。”

肖翰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我呢？你不埋怨？”

洛克说：“如果雌父守护您，那么我也愿竭力守护您。”

即便如此，肖翰还是看见他微光中的眼睛泛出泪花。

一时之间，肖翰的心情难以言表。

他从未想过这条复仇的路上，有那么多人在等他。

……

从洛克房间出来后，肖翰见到克里斯汀，发现他一脸平静却无法掩饰红肿着的眼睛，再看杜鲁森的表情暗示，瞬间明白发生什么。

克里斯汀偷偷哭过。

尽管肖翰反复说取消明天的计划，未来走一步看一步，克里斯汀还是一口咬定，要他带洛克离开。

“克里斯汀，你把他教得很好。”到最后，肖翰忍不住支开话题说，“在真正跟他聊天之前，我对他的印象还是那个灰头土脸，对外人龇牙咧嘴的小可怜。”

克里斯汀却置若罔闻，仍然说：“将军，他是时候真正迎接属于他的人生。”

……好吧。

一番心理斗争后，肖翰还是决定明天去看看。

……

处理完所有事情已经深夜，肖翰疲惫揉捏眉心，强行清醒打开光脑，在众多私信中翻出@皮特洗澡澡的消息。

@皮特洗澡澡发来的最新私信已是3小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