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时来醒得很早，或者说他又没怎么睡着。

昨天晚上他躺在床上一直浏览着关于靳自深的报道。

时来不懂那些专业行话，只能从字里行间的夸赞里猜测出靳自深的厉害。

如今的他很优秀，时来出国前几乎要破产倒闭的公司，在他的操持下发展迅猛，已然成为了电子行业的佼佼者。

天刚蒙蒙亮，时来就穿上外套去了公交车站。

他向男人借了点钱，虽然被骂了，但好在男人还是给了他。

他按照导航出来的路线，坐上了去往西水湾的公交车。

一路上他盯着路过的景色，期望找到一点脑海中熟悉的场景。

但是除了路边种着的依旧是旺盛的香樟树，其它的一切都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时来抱着点遗憾的心情下了车，好在面前的楼房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在门口保安亭做了登记，凭着记忆穿梭在小区中。

终于来到了他在梦里期盼了五年的地方。

他站在房门口，犹豫着不敢下手。

入户门和他记忆中的也不一样了，由红棕色的木门变成了合金门。

时来深呼吸了两口，终于按下了门铃。

没等一会，门开了，时来还在不自然地做着笑脸。

只是在看到对方脸的那一刻僵住了，那个不伦不类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你好，你找谁？”开门的女人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有点奇怪。

时来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不敢往其它方面想。

他眼神飘忽，弱声问道：“我，我是来找，靳自深的。”

“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吧。”女人并不认识这个人，回答。

这时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询问声：“老婆，谁啊？”

时来透过门缝看过去，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男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他反应过来，低头解释：“不好意思，我，我可能找错了。”

女人点了点头，缓缓把门关上。

时来站在门前愣了半天，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这个门牌号在他梦里出现了无数次，他和靳自深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他不会认错。

“对的。”时来转身，点头安慰自己。

靳自深现在那么有钱，怎么还会住在这里，他应该去了更好的地方生活了。

他不由得绞紧了手腕上的红绳。

时来没有立马原路返回，而是坐了车又去了一个地方。

他来到了一个村落，五年过去，这里更加寂寥了。

基本没有什么年轻人的身影，只有佝偻着腰在喂鸡喂鸭的老人和浑身都是泥巴的孩童。

时来站在一栋老房子边，小心翼翼地透过窗户往里看。

看到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妇人手里正端着碗给孙子喂粥。

这五年的思念此刻终于化作了实质，几乎要将他的心搅碎。

泪水沿着眼角滑落，经过昨天被划破的伤口时引起一阵刺痛。

他大口喘着气，想要擦干眼泪，再多看两眼。

只是屋里的男孩发现了他，他拍打着桌子，口齿不太清晰地叫嚷道：“人，哥哥……”

妇人转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熟悉的身影让她呆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她立马站起来，声音颤抖地询问道：“来来啊，是不是来来，来来回来了吗？”

时来本来是打算只偷偷看一眼的，没想到会被发现。

刚想离开，就听见门打开的声音，老妇人蹒跚地追了出来。

“来来啊，来来别走，让奶奶看看。”老人的声音带上了哀求，急切又惶恐。

时来的脚再也迈不出半步，站在原地哭起来：“奶奶。”

“哎！我的好宝，你终于回来看我啦。”老人抓住时来的胳膊，也跟着落泪。

她在时来的胳膊上捏了两下，手下净是硌人的骨头。

她心疼道：“瘦了好多，是不是在外面受苦了。”

时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摇头又点头，委屈得像是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老人把他拉进屋里，时来缓了半晌才止住哭腔。

他仔细打量着老人。

老人头发几乎全白了，身材更加臃肿矮小，左眼也是不正常的灰白，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围裙。

“奶奶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时来看着过得一点都不好的老人，心里万分愧疚。

老人拉着他的手，安慰道：“不晚，奶奶还能看见你就已经满足了。”

“奶奶，你的眼睛怎么了。”

“老毛病了，现在左眼基本上已经看不见了，但是右眼还能看见一点，不妨碍生活。”老人解释。

时来又难过得要掉眼泪，他使劲咬了咬唇，觉得不应该再在老人面前哭。

他转眼看向一直坐在床上看电视的男孩。

说是男孩，但其实应该算是少年了，只不过他现在的智商只有五六岁的小孩。

“小淼还好吗？”时来问。

老人看了一眼孙子，苦笑了一声：“就这样，他爸前两年被抓去蹲大牢了，现在就我们祖孙俩相依为命。”

说完她又追问：“来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时来即使不舍也不敢留下来，他怕会给这个本来就不幸的家庭再带来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