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自深听到开门声转头看去,就见高扬拿着外套站在门口。
他深深吐了口气,缓缓卸下了手里的力气。
腿脚发软的时来摔坐在地,重新涌入的空气逼得他狂咳不止。
他一边咳嗽一边干哕,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
高扬只愣了片刻就赶紧走上前,站在两人一米之外停下。
他看着别身正试图控制情绪的靳自深,又看向跪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时来,表情沉郁猜不出心思。
“你怎么回来了?”靳自深缓和了语气,率先开口。
高扬看他:“我听说靳宝受伤了,所以回来看看。”
“靳宝已经送去陶医生那了,这么晚了还下那么大雨,不是让你不用回来了吗?”
靳自深目光扫过高扬肩膀上不可避免沾到的雨水。
“没事,我开得很慢。”说完他又看着地上露出了大半肌肤的时来,审视了一番,问:“你们怎么了?”
“我会叫人送他回去的。”靳自深捏着眉心,直接略过了高扬的发问。
说完就要联系司机。
“算了吧。”高扬按住了靳自深的手:“现在太晚了,让司机冒雨过来送他回去太麻烦。”
靳自深皱眉,余光扫过时来的头顶:“扬扬,你不用委屈自己。”
“嗯嗯,我当然知道,所以这事我们以后再算。”
高扬转身去玄关换上了拖鞋,又走过来拉起了时来:“你还好吗?”
“对不起。”时来勉强撑着身子站直,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两下眼睛,有些心虚地道歉。
这次高扬也没有再笑着回答他“没关系”。
“阿姨呢?”高扬这时才发现家里除了他们三个,没有其他人。
负责他们三餐的阿姨也不在。
靳自深无意识地按住腹部,回答:“阿姨今天请假了,我想着你晚上也不回来,我自己做点吃就行,所以同意了。”
高扬点头,他原本今晚是不打算回来的。
他和父母约好了今晚回家吃饭,但是刚到他父母家里就收到了靳自深发来的信息,说靳宝受伤了。
于是他吃过晚饭就匆匆赶了回来。
两人自然地对话,完全把时来晾在了一边。
时来手掌贴在颈脖处,想用温凉的掌心熨平皮肤受损的燥痛。
“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高扬终于想起了时来,对他说。
高扬率先走向一楼的拐角的房间:“我带你去客房。”
时来看了看屋外的大雨,自觉靠自己是回不了家的,于是揣着愧疚跟上了对方。
路过靳自深时,听到他又一声不悦的“啧”声,他把头埋得更低。
时来跟着进了干净整洁的客房,但带路的高扬却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高扬倚在墙边,视线毫不掩饰地盯着时来,目光从上到下地把他扫视了一遍。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房间柔和的灯光照不透他深沉的眸底,也让人猜不出他的情绪。
这种鉴赏货物的视线让时来坐立难安。
“时来。”高扬突然开口叫了他,时来抬头看过去。
他问:“你还喜欢靳自深吗?”
话落也不等时来回应,自顾自地接上:“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也不至于被这么伤害还上赶着。”
时来不知道怎么回答,否认或者承认好像都不合适。
高扬见他沉默,轻笑一声,淡淡道:“但是时来,你和自深已经没有可能了。”
没有质问,没有苛责,只是平淡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时来摩挲着手腕,垂下眼睛。
因为被高扬戳穿了心意而感到窘迫,又被这句“不可能”刺中心脏。
好像所有人都是这么对他说的。
他一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喜欢靳自深,一边唾弃自己还对有爱人的人抱有幻想。
“你可能不知道,在我认识他的前两年,自深还在疯狂地找你,对你接近执念的地步。”高扬的目光落到了窗户外,看着屋外的树影婆娑。
时来睁大眼睛,没想到靳自深原来一开始有在找他。
高扬嗓音很和煦,徐徐诉说着过往:“但是突然有一天,他把所有有关你的东西全都烧毁了。”
“很奇怪,我明明当了两年你的替身,两年来他让我模仿你的各种习惯,唯独没有让我看过你的照片。”
时来其实并不知道高扬和靳自深的关系是怎么回事,靳筝当初说的替身他也没信。
毕竟他无法想象,高扬这种优秀的人怎么会是自己的替代品。
但如今,当事人居然亲口承认,时来无端生出了愧疚和惶恐的情绪。
高扬没有关注时来的情绪变化,继续回忆道:“他把你的照片和衣服全都烧了的那天,浓浓的黑烟熏得人眼睛发涩,他就坐在那股浓烟中,眼睛通红却没有掉一滴泪,之后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开始不许我再模仿你。”
说完,他站直身子看向时来,果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瞬的失落与难过。
他敛下心绪走近,直直地注视着时来的眼睛:“时来,你回来晚了。要是你当初早点回来,或许你和自深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