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想问一下高扬在哪个病房？”时来手里提着个果篮，站在医院大厅的导诊台询问。

“稍等，我帮您查一下。”导诊台的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告知了时来的具体房间号。

昨晚靳筝走后，时来独自在病房里待了很久，或者说失去了意识很久。

因为药物断缺的时间有点长，加上压力和焦虑，时来不受控制地陷入了短暂的僵直状态。

直到第二天早上有护士进来，时来才悠悠转醒。

站在电梯里，时来握了握仍然有些僵硬的手指，担心待会见到高扬和靳自深该怎么解释。

奶奶和高扬并不在同一家医院，高扬所在的这家医院是他从靳筝口中得知的。

因为知道时来不敢乱说话，靳筝也乐得他去搅浑水。

时来来到了高扬的病房门口，他垂着眼皮，敲门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迟迟没敢落下。

正在他迟疑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你找谁？”

时来回头，就见身后站着两位中年人，拍他肩膀的正是其中一位妇人。

“我，我是来看望高扬的。”时来一眼就猜出这两位便是高扬的父母，他心虚地错开他们注视过来的眼神，低着头回答。

高扬的父亲看着时来，憔悴的面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他点头：“是高扬的同事吧，谢谢你来看他，直接进去吧，他应该是醒着的。”

时来没有否认，跟着两位一起走进了高扬的病房，正如高扬的父亲所说，他此刻已经醒了。

只是他现在正倚靠在病床前，歪着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扬，你同事来看你了。”高父见自家儿子连人进来了都不知道，还在望着窗外发呆，开口提醒道。

高扬似乎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进了人，他身形一滞，不动声色地将搭在一边的手收回了被子里。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父母，想问是谁来看他，他的同事应该都还不知道自己在医院。

在看清来人后，高扬藏在被子里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薄薄的照片被挤压得变了形，他嘴巴张合，半晌才发出声音：“爸，妈，你们先出去吧。”

高父高母相互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自家孩子的话出去。

“你来做什么？”看着病房门被重新关上，高扬皱起了眉。

时来站在原地，对高扬的质问无从解释：“对不起，我是想来看看你。”

高扬闭了闭眼睛，对方一脸愧疚和无辜的表情让他觉得好笑：“看我怎么没死？”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时来闻言猛地抬起了头，无措地上前一步，“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是……”

“你是想说不是你做的？”高扬打断了他苍白的辩解，“但是我去的那个地方应该只有你知道吧，不是你约我出去的吗？”

时来双手紧紧握住果篮的提手，面对高扬的质疑感到无地自容，他咬着下唇的软肉，喉间梗塞难咽。

高扬的质疑都是对的，在别人看来，一切就像是他一手策划的。

高扬盯着沉默不言的时来看了很久，突然好笑道：“不要再装无辜了，这里没有别人，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有胆量出现在我面前，但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吧，自深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时来听到靳自深的名字肩膀不由得颤了颤，他无措地收紧双手：“对不起，真的很抱歉，但让你受伤不是我的本意。”

为什么要来呢，明明知道自己解释不了。

时来的眼眶酸涩异常。

“时来，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受伤了，和自深的婚礼自然也会推迟，但是你不要认为你就赢了，你这样只会把他越推越远。”高扬忍着伤口处的疼痛，将头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喘了口气。

“不是，我没有想过要阻止你们的婚礼，”时来解释，“我本来就打算离开的，我没想要拆散……”

解释的话未能说完，时来突然间愣住。

不是的，他其实潜意识里是有过这种想法的，他确实是被靳筝威胁而不得不出此下策，但是要说毫无私心，时来也无法断言。

当他看着公园里来往的亲密的人们，耳边又出现了靳筝的诱哄。

“我会帮你赶走高扬。”

赶走高扬。

鬼使神差地，他拨通了高扬的电话。

时至今日，时来才意识到，卑劣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就像靳筝说的，他们是共犯。

“我会追究相关的法律责任的，如果你想解释，那就和专业人士解释吧，只要你能提供证据说服警方，我就相信你是无辜的。”高扬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他说着那些总是未言尽的解释。

时来张了张嘴巴还想说什么，却被高扬直接打断：“滚吧。”

他站在病房中央，垂着眼睛，将眼底的水汽憋回去后，他轻轻地将手里的果篮放到了床头柜上。

视线从床头摆放的新鲜花束上扫过，时来再次小声地道歉：“对不起。”

高扬的状态不佳，他闭上了眼睛，无力再应付时来。

看着他疲累的神色和苍白的脸颊，时来蜷了蜷手指，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都是枉然，他不再执着于澄清，转身打算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