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翰平复好思绪,继续写。
〈……
“别看。”
一双冰凉的手慌忙覆在我眼上,裹挟着檀木清香。
我必须得承认自己深吸了一口气,面颊、耳后,变得燥热不已。
我说:“这是性,对吗?”
尤金的嗓音开始颤抖:“莱恩,你……别看。”
“可是我已经看到了,尤金。”
“那本书里,我读到过。”我试图抓住他的手从我眼睛上离开,向他表示自己没那么白痴了,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夜色便再次撞入瞳孔。
“那是两个男人吗?”我问。
尤金没有说话。
我再次好奇地,看向地板上那本书的画面,心脏砰砰直跳。
我知道,这是一种流动在血液中的冲动,在苏醒,在叫嚣。这是,名为性的渴望本能。
“可是为什么……”
这种书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曾经我翻遍富查林顿的书库,都一无所获。
换种说法,要是不允许存在,为什么富查林顿老爷,宁愿将它们封存在这里,也不愿一把火,把它们烧了?
没待我说完,一个声音忽然闯入我脑海,诡异地开始尖啸,不断放大。
我终于意识到什么,瞳孔遽锁,扭头看向尤金。
那一刻,我想他也明白了。
我们好像同时知道,尤金的母亲,为什么会离开。而这也就是,富查林顿夫人离开,而老爷再也不娶夫人的原因?
富查林顿老爷,也许喜欢上了男人。
我猛地想起,古德那天,给我们讲的秘密故事,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可是直觉那么残忍而精确,先于一切意识告诉我,那个名为华生的老师,为什么会离开。
富查林顿,是一座外人难以进入的高塔。
在这样一个封闭、没有入口的地方,富查林顿老爷喜欢上一个面容俊俏的老师,不是没有道理。
尤金开始呕吐。
眼泪从他眼眶里像小溪一样地流出,他哭得肩膀无法抑制地抖动,月光打湿他的后背,让他只能在阴影的湖泊中,捂面痛哭。
“尤金……尤金。”
开口的一瞬间,我发现自己声音也在哽咽。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拼命把他抱进怀里,头脑混乱地告诉他,不要哭,尤金,你不要哭……
他的脑袋窝在我胸膛,温热的眼泪打湿我胸前衣物。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眼泪竟也可以如此沉重,千斤负担,让我无法喘息。
“尤金,尤金。乖,乖,不要哭。”
我学着生殖厂温室里对虫崽播放的语音,一遍一遍,惊慌失措地叫着他的名字,到最后词穷理尽:“我……我……”
我不该带你来这里的。
我本想带他找些乐子,秘密的揭开,却在我们每个人心上撕开一道不可磨灭的血痕。
我不明白,尤金的哭泣,为何像在我胸口拉开一道口子,每一次呼吸,仿佛鼻腔被活生生撕裂,语无伦次地想缓解这份痛苦,为他找个不要哭泣的理由,可怎么也找不到。
很久以后,我才想通,自己为何会如此难受。
爱一个人时,巴不得所有时候他都感到快乐,这不是要求,是祝福。而当他在你面前流泪,无法呼吸的,也将是你。
……
尤金的哭泣无法止住,我们还是被发现了。
“天呐,少爷们,你们都干了什么!?”索菲亚捂嘴尖叫,撕开这个寂静的长夜。
查尔斯冲上前,把我们分开。
不断有佣人出现,在深夜的阁楼里,他们的目光在我和尤金身上周旋后,最终停留在我身上。
我不知道他们在担忧什么,只知道,我们被带回各自的房间时,尤金仍在哭。
我们犯了大忌。
明天,太阳也许会照常升起,但我们不一定会再见。
那一晚,我将耳朵贴在墙上很久很久,直到没再听见骚乱,和尤金的哭泣声,我才迷迷糊糊地想,不能让尤金受到指责和惩罚,当明天来临,我必须要一口咬定,这全是我的主意。
尤金……尤金。
当你弹奏那一首钢琴曲的时候,是否想过这一天的来临?
如果不是那一切的发生,我们是不是只会在富查林顿的阁楼里,数着星星?
托你的福,富查林顿老爷,是你精心策划的过往,和那场自以为是的生日宴,彻底改变了尤金。
他的灵魂绝望痛苦,开始寻找出口,所谓秘密的泄露,只不过是这条自由之路挡路的顽石。
而你,威尔逊·富查林顿,你自食其果。
……〉
【什么!?富查林顿老爷喜欢男人!?】
【那他为什么还和尤金妈妈生下尤金,还和尤金妈妈结婚!?这不符合芝恩解释的“婚姻”啊!】
【为了生育???】
【为了生育怎么了,既完成了繁衍的使命,又可以找到真爱,何乐而不为?】
【去他xx的,你们谁考虑过富查林顿夫人和尤金的感受!?】
眼看弹幕走向越来越不对,肖翰立刻停下发言。
@芝恩吻过六便士【如果选择同性,并确定他为真爱,那么为他放弃繁衍的本能,是基本要求。这是考验,也是要求,真爱需要有取舍的勇气。】
@芝恩吻过六便士【在此注明,威尔逊·富查林顿,懦弱无能,无法面对世俗眼光,仍然娶妻生子、尝试走上世俗意义的“正轨”,这是可悲,也是不可取。】
@芝恩吻过六便士【爱一个人的前提,是先接纳自己,而非利用别人的感情,为所谓“真爱”铺路。那不是爱,那是道德沦丧,是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