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卫生间外。

全星船除驾驶员外，所有成年虫都聚集在这里，哐哐哐敲了半天门，卫生间里从最开始的、还传出水声和不明显呜咽声，到后来彻底的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急得快发疯，只有费奇一人，面色沉静如水，看着面前紧锁的门，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巴斯特正在和现任邦主连线。

“很久不见，”伊夫力·雷蒙的声线稳定阴沉，让人能联想到，他那张粗犷脸上的表情，“你日子倒是好过，长得越来越圆润了。”

“……”

谁多年不见，一见就说人家胖了啊，岂有此理！

然而，巴斯特从来都钝感力爆棚，憨笑低头说：“嘿，托您和前邦主的福气，现在联邦这么和平安稳，我才……”

“闭嘴！”伊夫力·雷蒙总算展现出，传闻中暴躁的那一面，咆哮说，“没人想和你破寒暄！ 我问问你，你怎么管你那个破烂星的？嗯？肖翰·莱安的老部下，一个极度危险的恐怖分子，跑到你星球上蜗居了5年你都不知道！你怎么管的！？”

巴斯特低下头：“对，对不起……”

其实这也不是他的错。

克里斯汀这只军雌，来时就是以流浪汉的身份——联邦匪团战乱结束后，每个星球都有流浪者，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往，没有人在意他们的姓名。

各星球州长，都让他们做脏乱差的底层活，大家都是这么处理的，巴斯特自然也是。唯独不同的是，巴斯特心地善良，还会给他们最底层的生活保障。

只是没料到，巴斯特这么倒霉，克里斯汀竟和其他匪团势力，在堡亨星闹了一回，短短一个上午间，丑事传遍全星际。

“听着，这事儿没完。”伊夫力·雷蒙说，“我要你立刻滚到主星上来，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雷蒙的脑袋，又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他说：“可，可是我，正在进行监察官派发下来的，考察学习任务，邦主……”

“那就考察完了滚过来！”

“是……是！”

巴斯特的光脑关闭，整个船舱一片寂静。

此时，费奇终于开口说：“操作应急按钮，把舱门强行打开。”

“是！”

“立刻操作导入紧急应对系统！”

“队长，您终于肯这么做了！”

费奇琥珀色瞳孔，盯着那扇门，眼神晦暗不明。

——不是他不同意，而是刚才艾文，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状态，实在太应激脆弱了。

他怕艾文一时激动，会做出更可怕的事，如果没有得到艾文同意，他还真不敢打开这扇门。

可现在舱门里，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他只能先这么做，确保，里面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队长，紧急系统已经导入成功了！”

费奇“嗯”了一声：“所有人不许再出声，门锁默默解除掉就行，剩下的我来。”

船舱果然再次安静下来，费奇让包含巴斯特在内的其他人离开，留下自己一个人，站在舱门前。

“哐当。”

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费奇出乎意料。

肖翰没有因失血过多，而休克倒在哪里，而是背靠墙坐在地上，一手搭在膝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听闻开门的声音，只望了一眼，然后继续转回头去发呆。

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痛。

费奇没再立刻问发生了什么，而是站在门边，盯了他好久，让他适应有人在旁边陪伴的感觉，最后漫不经心地问：

“占这么久卫生间，干嘛呢？”

肖翰好像充耳未闻，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费奇很少经历这种不被搭理的情况，一时有种扭头就走的冲动。

反正人没死就成，不是吗？

可费奇还是没走。

当他认为，肖翰不会再有任何反应、搭理任何人的时候，肖翰突然自己，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旁若无人地走到洗漱台边，开始一片一片，拔掉胳膊上扎的碎片，精准，快速，玻璃缘擦过血肉的疼痛硬是没让他皱一下眉头，最后洗脸，洗手。

费奇默默注视着他，做完这一切。

十几块玻璃拔除后，满胳膊伤口再次开始大量涌血，随肖翰的动作，弥散在水中——

这样冲下去，不仅有失血过多的危险，而且加剧伤口感染的风险。

费奇有想上去，一把摁住的冲动。

但他忍住了。

他知道，现在要靠近这位沉浸在伤痛中的人，硬来绝不可能有结果。

那么该如何切入呢？

正想，肖翰却先开口了。

他说：“我在洗脸。”

费奇一愣：“什么洗脸？”说着他自己反应过来，“哦，刚才……”

刚才，他问肖翰占卫生间很久在干嘛，肖翰这是在回答他。

“……”沉吟一阵，费奇试探地说，“还想吐吗？”

肖翰动作僵了一下。

“放心吧，没事。刚才吐的那些酒，都已经打扫干净了。”费奇斜身靠在门框上，看他洗脸，语调放轻松说，“没想到你这么不能喝，那刚才还一口一口灌，不要命了？”

肖翰没再说话，继续俯身用水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