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我们目前合作过的最大的腕儿了。”禾黍说。

陆檐思索几秒，认可了这个答案“嗯”了一声。

禾黍看了他一眼，朝曹导任白那边喊了一声他们才回过头，一起走了过来。

曹导笑道：“禾总怎么也来了？拍摄的事儿任总监在不就行了吗？”

任白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这事儿的确有他负责就够了，但禾黍带着陆檐过来，他虽然猜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但能“闻到八卦味”，这目的还需要问吗？笨蛋！

话题扯到了他头上，任白说：“紫荆花样作为主投，拍摄地点又在自家公司自己搭在摄影棚里，就顺带过来看一看吧。”

曹导：“…哦。”

禾黍抬眼对曹导说：“拍摄得怎么样？”

“还好，才刚开始。”

陆檐在一边笑着，三秒后才对曹导说：“曹导，我说一个可能有些无理取闹的要求可以吗？”

多亏陆檐不畏艰险接演这个被叫停差点夭折的项目，要不然他几乎没机会执导这部科幻电影，更不可能还能与紫荆花样合作。

陆檐提的要求都不算无理取闹，哪里无理取闹了，都是正规要求。

曹导笑问：“您说？”

“请给我安排一名男化妆师吧。”陆檐说得有些郑重。

一时间其他三人都懵了，禾黍蹙着眉转过头问他：“为什么？”

女化妆师的审美都高于男性，陆檐混迹娱乐圈多年，演过那么多戏怎么会提出要用男化妆师这种要求？

看出顾虑，陆檐压低声音，朝他凑近了些，“因为我喜欢男人啊。”

禾黍完完全全怔住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声音不仅压得低而且没有笑。彼时在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开玩笑时的随意姿态，禾黍几乎怀疑他的绯闻女友都是假的了。

他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这方面的癖好。

真的假的？

禾黍的眉毛都拧在了一块，百思不得其解，陆檐突然笑出了声儿，“想什么呢，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禾黍问。

陆檐悄咪咪地说：“秘密。”

禾黍都被气笑了，“你怎么总是有那么多秘密。”

陆檐微笑着耸肩，说：“身在娱乐圈混，身上总得有些秘密么。”接着朝禾黍歪头，“禾总身上有没有秘密？”

“我啊？”

禾黍陷入了沉思中，相机在摄影棚里咔嚓咔嚓响，那名演员拍完了定妆照下来，又一名上去了，这次是段雅，她留着齐耳短发，穿着航空工作服站在了镜头后面，露出甜美的微笑。

曹导和任白都露出了八卦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禾黍。

禾黍倏地一笑，化开脸上的静默，扭过头对陆檐平静说：“我在打地下黑拳，生死不计的那种，今天刚拿到一笔钱。”

陆檐脸色一变，年少的狠劲儿再次在他脸上出现。他额头上的发丝有些长了，帽檐下的一双丹凤眼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整张脸被摄影棚的白色灯光照着，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禾黍的侧脸如当年一样平静安详，看不出来一点波澜，而陆檐的目光像冬天坚硬的冰一样注视着他。

曹导和任白都觉得周围像结了冰一样，陆檐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过，就在他们脑中惊现这种想法时，陆檐突然笑了一下变成了媒体口中的纨绔子弟，问：“真的？打黑拳可是要进局子的，又在骗我？”

“真的，”禾黍笑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目瞪口呆的曹导和任白身上，“你们都听见了，可以去举报我。”

任白曹导大脑空白一片，根本无法确认禾黍究竟说的是真话还是一句玩笑。抛开任白已经知道的事实不谈，禾黍时常不在公司也是事实，一时间他竟无法把握他家总裁究竟是不是在逗他们。

不过，无论事实真相到底如何，他都不会卖了禾黍。

曹导亦是如此，《暴风眼》重拍在即，他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况且禾黍看着也不像那种人啊。

“禾总您可别吓我，我还指着您吃饭呢，紫荆花样多少人还想日后仰仗您，您怎么会是打黑拳那种人呢？别逗我们了。”任白讪笑一声说。

曹导附和道：“是啊，这电影刚重新启动，这玩笑可开不起，禾总怎么会去打黑拳呢。”

禾黍笑笑没说话，那边女一号已经拍摄结束，他拍了拍陆檐的胳膊，朝一边的化妆台抬了抬下巴，“你先过去化妆吧，”对曹导说，“给他安排男化妆师吧。”

“行。”

曹导给陆檐请来了一位男化妆师，陆檐坐在镜子前，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任白在另一边与禾黍谈事，曹导隔着一段距离站在陆檐后面。

与传闻中纨绔子弟的人设不太相符，陆檐更多的是喜怒无常，虽嬉笑示人，却总给人一种生硬的距离感。

就像这会儿他的脸在化妆师的打造下变得苍老，脸上出现了细微皱纹，眉眼似乎也跟着改变了——透着沧桑忧虑的眼神，似乎他就是三十岁却历经精神折磨而苍老的洛枳本人。

陆檐在娱乐圈没少因为花边新闻而诟病，却几乎没有人质疑过他的演技。他算不上真正的大明星，却在圈儿内有口碑有名气有流量。

粉丝为他没得影帝而咒骂业内人士眼瞎了，媒体圈儿有一半的人抓着他花边新闻不放，业内对他又爱又恨。

化妆师在他脸上描绘勾勒，以让那些皱纹更立体更饱满，更贴合人物。陆檐闭着眼睛任由他作为，乖巧不说话的样子，倒是令化妆师吃了一惊。

“陆少还真是和媒体报道得不一样啊？”

陆檐整个人非常放松，微微抬头，将下颚露出来，睁开一只眼看了他一眼又迅速闭上，“怎么不一样？”

化妆师在他下颚刷阴影，“您比他们说得乖多了。”

陆檐嘴角一勾，根本就不相信。

“好了，”化妆师收了手合上了修容盘，“陆少你可以离开了。”

陆檐睁开眼，就见到了镜子里苍老的自己，抬头纹，浅浅地凹陷进去的法令纹……原本白皙的皮肤上，露出来一些痘痘。

他一笑，眼角的鱼尾纹像射线一样散开了。

陆檐抬手轻轻摸了一下脸，就听化妆师又道：“这样看着就更乖了。”

身后响起了禾黍的声音，“乖？他哪里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