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方蔚筠一顿抢白,薛崇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方蔚筠并未有任何掩饰地坦诚,此今往后他们都只能是相争之敌,只是大业未成让他们不得不暂置恩怨。
看见方蔚筠收起剑准备离开,薛崇渊却突然发难:“我和阿瑛相伴十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阿瑛根本不爱你,你的一厢情愿也太可笑了。”
“我与阿瑛师出同门,自幼相识,情谊非旁人所能比。”方蔚筠也不甘示弱。
即便他和明瑛没有同门情谊,却也并非薛崇渊所能比的。
到如今薛崇渊还不明白,阻拦了他和明瑛的从来都不是方蔚筠的介入,而是明琂的死;即使重活一世,明瑛也会为了阻拦他们走到前世的结局,不惜一切代价。
前世在叶溦遇害前,他的兵权就被晋帝卸了,但平宁侯府获罪后,他的副将贺裕带着滞留在潭州的两万驻军倒戈。
除了手握重兵挂大将军印的叶溦,作为边城守将的江东十六侯也掌控着驻城卫军,前世他们就是靠着江东军翻了晋国的天。
若明珩未在衡城战死,还能与薛崇渊制衡;但能够压制住薛崇渊的,也就只有叶溦。
如今大事未成,他们还要提防着有人背后捅刀子。
经此一世,就知道薛崇渊并不适合成为帝王。
为君者,过于冷漠或是过于感情用事都是致命的。
方蔚筠仰起头望向依然站在坡上未有动静的薛崇渊,才将那张纸条攥在手中,只想要速战速决回去,便开口道:“不知宁东侯世子还有何事?若无事,我便先行回去了。”
也许方蔚筠的称呼让薛崇渊想起不愉快的事,他的脸色变了变,就转身离开了。
看见薛崇渊离去的背影,方蔚筠扯了扯嘴角,无声的笑着。
江东没有秘密,更何况前世方蔚筠的弟弟还娶了薛崇渊的妹妹,自是清楚那一屋子人的仇怨。
如今的变化太大了,也先让薛崇渊为他偏心的爹和一心想要害死他们兄弟的后娘着急,可别忙活一场给旁人做了嫁衣。
直到已经看不见薛崇渊的身影,方蔚筠才缓慢走回到军营。
他穿着玄色衣袍,走在外面还并不是很明显,回到营帐里脱下外袍,就看见右臂被划破了一道伤。
方才他避开了薛崇渊的剑锋,但还是被刺伤了右臂。
薛崇渊应当并未发现,否则必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明瑛应该已经睡了,方蔚筠就只点了一根蜡烛,然后坐在旁边处理着伤处。
用烈酒将伤处的血污冲洗掉,方蔚筠顿时冷汗直冒。
“你受伤了?”明瑛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方蔚筠手一抖,瓶中烈酒全部倾倒在伤处了。
他还往后避了一下,试图不让明瑛看到伤处:“没什么,不是很要紧的伤,不小心划到的。”
明瑛蹙眉:“是他做的?”
楚军败退,和方蔚筠有仇怨的人屈指可数。
有能耐打伤方蔚筠的人,也就只剩下薛崇渊。
“嗯。”方蔚筠才点点头。
明瑛沉默地拿起桌上的布块浸过烈酒,擦拭去伤口周围的血水,然后撒上止血的药粉,再用干净的布条包裹起来。
方蔚筠就尝试着动了一下胳膊,干巴巴地说道:“不过是小伤,真的不疼。”
“不要再和他私下见面了。”明瑛垂眸,轻声说。
薛崇渊动手想要杀死方蔚筠,此次不成,还有下次。
不过薛崇渊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方蔚筠动手,只能先将方蔚筠引出去。
方蔚筠犹豫了片刻,才将左手探进袖中取出那张染上血迹的纸条,黑色的墨迹也被晕染成一团看不清的红褐色。
“半月前我和他在云川见过。当时他便说如今不宜久战,只求速战速决;如若我们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城池,一定会沦为朝野斗争的牺牲品。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比前世的轨迹提前——如今想来,他便是故意激我动手。”
方蔚筠将那张纸条抛在桌上,却不慎牵动了伤处,疼得皱起眉头。
明瑛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前世他们的策略就是在南楚制造矛盾,然后挑拨离间;薛崇渊也很清楚方蔚筠知道这一点,于是有意或无意地将方蔚筠引诱过来。
而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