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中常侍送出去了吗?”远处寝宫中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许上仙,我的声音怎得这般尖利难听”,右夫人皱眉。
“在下听来,凌玉夫人的声音是极为动听的,”许翊吹捧,见右夫人兀自凝眉呆立,他敦促,
“事不宜迟,一会儿听到声响,凌玉夫人便即刻上前,记得动作需得迅速,在下为您争取的也不过须臾间而已。”
“记住了。”温凌玉漫应。
许翊旋动音爆仪,在指甲盖大小的屏幕上轻点片刻,轻轻捏下后——掷向半空。
白色锥形云雾极速迸涌而出,旋绕寝殿几周后,在半空中幻化为一只羽毛熠熠生辉的金色凤凰,展翅鸣啭后,它挺身腾空而起数十丈,傲然睥睨着下方一切,宛如绚焰冲天。
凤栖殿众人争相奔出,呆呆仰头望着,如同被施了咒法般定在原地。
右夫人回身瞥见,心神恍惚一震。
「这便是,许上仙召唤出来的凤凰?」
此刻的凤凰巨翅陡然收紧,如离弦的箭向着凤栖殿俯冲而下。
那金辉万丈的凤凰让她目不转瞬,然而,性命攸关间她万不敢沉溺太久,强行稳下心神后转身走入寝殿。
“外面怎得如此喧闹?”
右夫人听见身后脚步声,开口询问。
她这几日身子不甚爽利,日上三竿方才起身,正坐在镜前等着侍女过来为其梳妆。
“温凌玉。”
背后传来一道耳熟到诡异的声音。
“何人在此处放肆?”
右夫人霍得站起身,她回转身,看见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
那人缓缓解开面巾,露出一张令她浑身血液凉尽的脸。
右夫人浑身颤抖地扑向几案,取出匣中匕首,颤巍着举起对准来人。
“你究竟是何许人?”
对上那双凌然锐利的深棕色瞳孔时,右夫人竦魂骇目。
猝然间,四肢百骸正缓缓脱力,
她骇然瞧见自己有几片指甲飞起,飘至空中弥散成灰,然后是无数的发丝……
她下意识松开匕首,伸手去捞,金石触地镪啷作响。
她想去摸一把脖颈上的脸颊,却发现摸了个空,她没有手,也没有脸了。
最后一眼,她投向那卸去面巾的女人。
疑惑地看到,那人眸中的骇目惊心并不比自己少。
“温凌玉——
我乃右夫人。”
不待这强自镇定的五个字彻底落下,建兴十二年的温凌玉已全然化作一抔齑粉,珠钗衣衫骤然坠地。
“娘娘,外面那只凤凰飞坠入您的寝宫,不知您是否一切安好?”
月华和星宿忐忑步入屋内,抬头去看屋顶。
寝殿天顶一切完好,她们瞧见右夫人一身金钗华服,缓缓转过脸来。
姿容胜绝,眸似寒星。
“我本为凤后,那凤雏自是前来朝拜。”
还是那副高高在上冷峻矜持的模样,只是嘴唇不同寻常地紧抿成一线,面如冰封。
“摆驾,去永延殿。”
温峤取了蜜饯回来,见许翊陪着换了一身衣服已是端华无双的右夫人站在殿中。
“姐姐,快用点蜜饯,身体可好些了?”
温凌玉心跳尚自雷鸣未定,
她瞥了一眼许翊,感叹此人虽看似不着边际、神神叨叨,确实手眼通天、法力无边,也实实在在未曾诓骗于她。
方才骇人听闻的场景,若是第一天进宫,皇妃众目睽睽下化作四抔黄土,定会天下大乱。
“好多了。我们同去永延殿。”
右夫人定神。
“不是不想见皇帝吗?”温峤不解。
“区区一个赵婴齐,我又何须自苦,”她倨傲道。
那只金凤,那个在眼前灰飞烟灭的自己,让温凌玉下定了决心,既然熹和元年的她未死,侥幸活了下来,从此便不要再苟且。
她要成为真正能接掌天下、主宰命运之人。
第一步,必当先助许翊成事,此子大有可用!
“温子徉,一会见了皇帝需谨言慎行,记得长姐的嘱托,报答许侠士的恩情。”
温凌玉正色。
“子徉谨记。”
许翊心上思绪飞掠。
他敏锐察觉出温凌玉的不同寻常,任谁瞧着活生生的自己在眼前化为乌有都会心神剧震,这右夫人还能不动声色,果然不似一般女人。
他默然跟在两人身后观察着,三人渐渐行至永寿皇帝所在的永延殿。
“曹公公,皇帝可在?”
温凌玉一行早已托近侍通传过。
殿前的曹公公来回将许翊打量了一番,“娘娘,这位是?”
“这是幼弟挚友。”
温凌玉未多说,让曹钦祥他自个儿揣磨着。
“在下濮阳无名人士,许翊,字灵均,来此谋求出仕,机缘有幸得遇温小将军与右夫人,还请曹公公多多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
许翊桃花眼眸弯起,好脾气地笑着,又给了曹钦祥一些提示,
一边说一边暗搓搓掏出一枚玉佩塞入曹公公手中。
虽然来到南邺除了装备身无长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