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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Chapter 33·玫瑰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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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命收回目光,对方喝完了,静静等着他,闻命忍不住给他擦擦嘴,拉着他站起身。

很多个瞬间闻命在感知危险方面如同敏锐的野兽,顽强和执着在苦难浇灌的土壤中不可抗拒生长出来。诱使他在格外危险的那一刹那做出自保的本能反应。

闻命望着被黑色天线遮蔽的大楼,又远远望着自己的藏身之处。

在后半夜,他找到了收保护费的蛇头,掏出几乎所有的钱财租下了一间带半个地下室的空房。

这是贝伦街附近的荒凉地段,旁边是贝伦区的隔离墙,上布满黑红色涂鸦和大洞,闻命用眼睛估算了一下那堵墙的高度,认为这是一个相对安全和便利的住处。

后半夜,闻命带着人回到纸板房收拾行李。

他们实在没什么可以带的,闻命挑了最值得搬走的工具和食物放在行李袋中。他最重视的其实是唱片机和旧磁带,这是闻命眼里最最值钱的东西。

窗外又开始落雨,哗啦哗啦,流水在地上蔓延,把干涸的血迹浸泡,冲刷。

他们听着夜间冷雨,在纸板房的床边并排坐着,闻命自说自话,把那个故事讲完。

*

蛇缠绕着葡萄藤,悄悄靠近,俯在葡萄耳边说,“那我就引诱亚当和夏娃喝下你”。

葡萄说,“他们会为我发出惊叹的。”

蛇说,“他们为自己的欲望发出惊叹。”

葡萄说,“那也没关系,他们喜欢这种像血液一样的颜色,而我会成为他们脸上的晚霞。”

小猪跳跳说,“你是一个诗人。”

蛇盯着葡萄,说,“你脸红了。”

葡萄说,“才没有,我只是更熟了一点点。”

更熟了一点点。

门外的爬山虎依然苍绿,雨水打在车铃铛上,时不时敲击出脆响。

明天是新的一天了。闻命看着窗外的大雨神游。

这个晚上也不是没有收获的,闻命用一个故事换来了小哑巴的名字。

他叫小敬。

***

他在此后的几天里都在给时敬之讲故事。

那些故事很简单,闻命常常即兴发挥,他把从电台里听来的故事和山林间孕育的奇闻异事结合在一起,凑在小哑巴耳边讲故事。

后来,闻命偶然抬起头来,发现时敬之正以一种安宁的神情望着他,他一动也不敢动了。

闻命曾经无时不刻不在担心,他出身于第四象限,这是烙印,也是原罪。他带着被害妄想去猜测联合政府的爪牙一直在搜寻他,他已经十六岁,过了未成年人保护法案。也许某一天,身后会突然出现一只手,把他从黑暗的岛屿抛到光天化日之下的人群中,那时他将无处遁形。

现在他开始担心别的事情了。

新的住处依然潮湿,墙角布满黑色滑腻的青苔。闻命想搞点石灰粉,把那面墙补一补。

因为屋里进了蛇,闻命发现的时候,随手拿了水果刀,斜刺里一人比他还快,一道白光擦着他的脸庞闪过,“嘭”的一声,墙上破出大半个弹坑,血泼了半墙,半米长碗口粗的蛇开膛破肚。

闻命骤然回头,时敬之举着手臂,满脸冷淡,手中的那只袖珍枪还散着热气。

闻命僵在原地。

时敬之有些疑惑,冲这边转过脸。

闻命僵着脸,刚想说“要不咱先打个商量把枪放下”,下一秒时敬之飞快把枪收起来。

可能因为闻命一直没有说话,他小声道:“胳膊麻了……”

“啊?”闻命一噎,眨巴眨巴眼睛,转念想小孩子身体还没养好就这么动刀动枪的。他大步上前捧起他的手揉搓,又左捏捏右捏捏对方的肩膀:“还麻吗?这样呢?这里?小孩子家家的吓我一跳!合着咱还是个冷面天使哈。”

“唔。”时敬之垂下眼,这才说:“好疼啊。”

*

这天闻命又去上班,回来发现小哑巴在切西红柿。

其实小哑巴跟他的相处真的变和平了,不再是闻命单方面的“自作多情”。

昨天,他给闻命留了半颗青苹果,大前天他趁着闻命不在偷偷洗碗。

这次他又在偷偷做事了。

家里还剩下几棵西红柿,闻命为了做熟食,专门买了贵的。

闻命忍不住站在门口看他。

他很不熟练,一把切到了手。

“晃荡”一声,门板被撞开。

闻命冲过去拿水冲伤口,时敬之愣了愣,闻命说:“小敬!你在做什么?”

“做饭。”时敬之说:“你没回家,我想做饭吃。”

“没关系,你可以等我回来做。”闻命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又不累。”

时敬之又是一愣,他忽然说:“好疼啊。”

说完眼泪哗地就下来了。

闻命不明所以,他也愣住了:“很疼吗?啊……出血了!很疼啊!我给你吹吹!吹吹!吹了就不疼了!”

他凑过去吹时敬之的手,对方却很抗拒,时敬之握着闻命的胳膊,手指碰到了闻命的纱布,闻命还在黑诊所打消毒针和疫苗,他比较倒霉,遇到了一直变异的大老鼠,伤口处理起来比较麻烦,他要连着打三针,然后间隔半个月、一个月打两针。

时敬之竭力握住闻命的胳膊,他很执着,却又好像不怎么敢握紧,就一直说:“好疼啊。”

闻命哑然。

他慢吞吞地把水龙头扭紧,等不出水了,再拿起干净毛巾把时敬之的手指擦干净。他避开受伤的部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过去,缓慢又细致。

他擦完以后,又转身去拿急救包,掏出里面的纱布和药品,一圈一圈把伤口包好。

然后他开始叠毛巾,毛巾被放在一旁,叠得整整齐齐。

“……没有关系。”闻命做完这些,低着头说。

他的嗓子好像被堵住了,哑声说:“……没有关系。”

闻命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时敬之的脸,目光停留在他的眼睛上,轻声说,不疼的。

他看到时敬之的脸又隐忍地皱了一下。

然后他自然而然地张开双臂,把这个人拥入怀中。

他们在光明街阴暗潮湿的寮屋内拥抱,一个嘴里说,好疼啊,一个慢吞吞解释,不疼的。

时敬之在哭,无声无息地哭,眼泪全部滴到闻命的衣服上。闻命感觉那些眼泪好重,全都砸在他的心坎上,让他心酸不已。

他还在一个分不清快乐和酸楚的年纪,脑子里的爱恨依然泾渭分明,不知道人心的立体和复杂性,满身使不完的劲,还有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混不吝,内心依然充盈着少年人才有的盲目与天真,连心动的理由都那么简简单单。

他好像体会到了一种温暖柔和的爱意。

这也许源自社会上层对底层劳苦大众的博爱,杯水车薪的博爱,与金钱和道德无关,那是一种爱意。

这也许只是因为这个人心性良善,带着饱含包容的悲悯心,对他这种小偷一般窃衣取温的人投以温柔一瞥。

那只是一种爱意罢了。

但是没什么关系。

他不想因为饥寒交迫而堕落或者失节,也不想沉入深渊就此衰萎,社会是个弱肉强食的丛林,他必须勇敢,才可以逃避窒息的可能性。他随时准备着最后一搏,动作要稳健踏实,否则就会葬身乱流之中。

在闻命不断妥协和退步忍让的人生中,这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说,好疼啊,然后为他落泪。

闻命对此心怀感激。

他忽然骨软肉酥,全身乏力,仿佛要一直沉腻在这个怀抱里。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理解时敬之哭泣的缘由,也不懂得他这种喷泉式哭法的根源何在。然而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中,闻命都记得时敬之热烫的眼泪。那种感觉苦涩难言,言不由衷,让他在午夜梦回时紧紧揪着胸口。

时敬之的泪水很烫,冷却后又很凉,他的眼睛里长了喷泉,涌出的水溶液一点一点把闻命淹没。

闻命拍着他的背安抚他,不疼的,真的。都过去了,只是一只小耗子,谁还没见过耗子吗?我以前还被黑熊抓过呢,你看我不是健健康康好好的?

他遇到一个很心软的人,会为了一些小事与细节而自责愧疚,不是挂在嘴上,而是记在心里。

时敬之哭着说,好疼啊。

闻命知道时敬之在说对不起,他没有阻止这个人哭,然后闻命回答他,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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