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汽车驶过的声响逐渐远去，方黎注意到，刘文那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几分。

他见状，试探地拍了拍对方的背，低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刘文说着转过身来，道：“没、没什么……”

方黎讶异地发现，这个人的神情竟有些恍惚。

“你看到了什么……刚才那究竟是什么声音？”他忍不住地追问道。

“声音……”刘文看起来像在冷笑，他的表情竟是一种诡异的平静，“你不会想知道的。”

方黎有些焦急，他迫切地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危险就在眼前，他绝不能两眼一抹黑：“这种时候还有必要瞒我吗？放心，我不会做缩头乌龟的。”

刘文就这么注视着他，半晌才深深叹了口气：

“你听那声音，是不是像面口袋丢在地上？”

方黎思考了一下，回答：“是，有点像，但似乎比面口袋还要重一些。”

“你感觉得不错，”刘文的神色仍是严肃得怕人，“那是人，死人。”

一股恐惧瞬间从耳朵传向四肢百骸，方黎的浑身发麻，手止不住的颤栗。

他的眼睛瞪得斗大，甚至忘记眨眼，一阵风吹过，惹得他流下两行清泪。

“是……是谁……”他颤抖地问道。

“别害怕，”刘文安抚一笑，“不是月白先生，也不是院长。”

“无论是谁……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方黎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而他也并不是恐惧，而是愤恨。

刘文怔了片刻，又一次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不想带你进去，你眼睛太净了，太容易起波澜。那些鬼魅都是受过训练的，只要你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破绽，结果就是一个死。”

方黎知道对方并非危言耸听，所以他凛起颜色，道：“我绝对不会露出破绽的。”

“好，我信你。”刘文说道。

二人相互整理了衣装，方黎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旋即，他们朝后门方向走去。

正如方黎猜测的那样，后门的守卫比前门要多出两倍。

不仅多，而且还都像鬣狗一般警惕地四处观望，有几个人的手藏在袖子里，明显握有武器。

这几个守卫就仿佛盯上了猎物一般，视线立刻锁定了他俩。

方黎打了个寒颤，好在有帽檐遮挡，不然肯定刚一出来就露出了破绽。

他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大概默念了五十次，他的心终于平静了几分。

只见刘文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迟疑。

方黎见状坚定了心绪，不再有半点犹豫不决。

“诶诶诶，”领头的守卫果不其然将他俩拦了下来，“哪儿的？”

刘文指指后门，陪笑道：“这里面的。”

“里面哪儿的？”对方反复打量着他们，故意拉长音，声音尖锐又沙哑，难听得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回爷的话，我叫刘文，”刘文回答道，“是负责后台秩序的。”

那人冷笑道：“负责秩序的怎么来这么晚？魏老板手底下的人就这么不懂事儿吗？”

“爷您有所不知，魏老板知道今儿有贵客，所以临时让我喊个拉琴的过来，让伴奏不至于太冷清。”

方黎在一旁听着，不知刘文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这个理由非常合理，如此一来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混进去了。

“临时喊个拉琴的过来……”对方重复着刘文的话，手托下巴做思考状。

几个守卫围在他俩身边警惕地盯着，方黎虽然面无表情，心脏却砰砰直跳，连呼吸的节奏都变得紊乱起来。

“你，”那人突然对旁边同伴说道，“去里面问问有没有这回事儿。”

“是！”

只听一声回应，同伴推开了后门。

方黎心道不好，守卫比他想象得还要谨慎。

他小心地瞄了一眼刘文，那人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眉心微蹙，他的视线往下移，对方双手还在互相摩挲着，似乎有些紧张。

看来刘文也有些焦躁。

难道说，刚才的借口真的是他临时编的？

不可能吧？这也太随便了些，若真是如此，那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方黎又开始紧张起来，虽说觉得刘文不至于拿命开玩笑，但也担心对方并没有十足把握，只是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他暗自叹了口气，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时，后门突然开了，刚才那人走了出来，先警惕地看了看他们，随即跟领头守卫附耳讲了几句话。

方黎的心提了起来，因为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说……是魏老板派你来请乐手过来的？”守卫突然眯起眼睛，语气中满是质疑。

“的确如此。”刘文回应道。

方黎察觉到刘文的恐惧，不知是担心被揭穿，还是单纯被这几个守卫吓到了。

骤然之间，只听一声脆响，一个漆黑的物体抵在了刘文额头：“劝你讲实话。”

虽说之前从未见过，但方黎知道那是什么。